知曉此事的娜亞不由得折斷了手中的筆，墨汁順着她的胳膊緩緩流下，弄髒了一大片。

“讓魏平過來。”

不過兩柱香的功夫，魏監軍便趕到了王宮。外頭滴水成冰，風刮得又寒又猛，可他卻隻着了薄襖，連身皮襖都未裹上。

人一進屋來便是一副凍僵的模樣，眉毛與頭發都結了冰霜。他剛想開口，卻戰栗地差點咬了舌頭。

“還不快到炭火旁暖着，别等會你又倒了。”娜亞示意蘭笛奉上熱茶，教他好能暖暖身子。

半晌，魏平才從青白轉了點紅，忙道：“多謝王上，臣這也是出軍營太急了些。”

見他緩過來，女王也不多假辭色了，直截了當地道：“苦肉計也不必演了，究竟怎麼回事？人不是救下來了嗎，怎麼會又懸梁了？”

魏監軍低垂了眼眸，先将罪給認了：“都是臣治軍無方，教賊人竟能在軍中下毒，一幹人等都已押了，想必不久便能水落石出。

至于懸梁一事，軍醫與仵作都已查過屍體，确屬自盡。可夜裡還有一人進過雷動的屋子……”

“是誰？”

“鉑爾曼帕克的侄孫，平日裡與雷動一向不對付。據他交代，他夜裡探進去好生嘲諷了雷動一番，讓他滾出軍營。”

這二人娜亞均有耳聞，他們二人皆因服用過曼麗花而被塞進了周家軍。隻不過雷動是因箭術被秦源提起，而這侄孫卻是一擲千金，要在黑市買精純曼麗花而被盯上。

這樣一個蠢貨也能讓他自盡？

“不過臣不認為是帕克侄孫讓他自盡的，頂多也就是添了一把火。雖說人救回來了，可他落下了癫瘋的病症，軍中确實留不下來了。

且過量的曼麗花，他想要再戒也是個極其痛苦的過程。他二弟也說兄長是個心氣極高的，被毀了一世，又被素日裡看不上的纨绔嘲諷，想不開也是有的。”魏平長歎道。

這番話教娜亞心中皆是悲苦，熬過了一回又要再來一回，且一生一世都離不開人照料。這讓有傲骨的後生如何能夠受得了！

“大祭司也走了，壽終正寝。他的遺願便是将毒種永遠趕出羅格，魏平，你做的到嗎？”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直到站在了他的面前，才彎下身問道。

“臣，叩謝王上。”

今年的冬，格外寒冷。大祭司回歸女神懷抱的消息，傳遍了羅格，百姓紛紛用從前曬幹的妥蘭花，裝飾門窗，慶賀大祭司的圓滿。

他們不知道神權與王權的激烈鬥争，隻知曉這瑞雪是大祭司帶來的，明年定是個好年。

忽然有一天，大祭司府的主屋轟然倒塌，留下了血迹般的幾個大字：毒種再現，女神震怒。

一時間，這個消息傳遍了羅格，衆人皆雲這是大祭司從女神身旁傳出的絕密。

洛南城中。

“毒種怎麼會在羅格出現！”一大漢義憤填膺地斥道。

旁邊一個小子好奇地問道：“什麼是毒種呀？女神為什麼會如此厭惡它？”

“這……”半吊子的大漢一時答不上來，旁邊的婆婆解釋道：“毒種就是曼麗花，是一種再惡毒不過的東西，人一旦沾上就很難戒掉，會教人活着的時候就一點點腐爛！”

“還會發狂！”一個小娘子忙補充道，“學堂裡的先生說了，用了這東西會雙目赤紅，發狂發癫，還會打人呢！到後面身上都會生瘡流膿，可吓人了！”

“沒錯沒錯，我大爺的嬸嬸的孫子的同窗，就是在富貴賭場染上的曼麗花，原本都被捆在家裡了，周家軍來把人接走了，又派人守着又有軍醫醫治，說都戒了小半年了！”一個婦人還沒忍住，分享了她以為的絕密。

這話一說出來，就像水滴進了油鍋，炸響一片。

“什麼！毒種都在羅格這麼久了！”

“富貴賭場？就是那個突然倒了的富貴賭場？”

“我說怎麼有這麼多兵圍着，還以為是什麼事。”

……

讨論的最後，都引向了同一個問題——這些曼麗花都是從哪來的？

女神在羅格的地位至高無上，又是大祭司傳來的消息，百姓們自然是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