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留下這消息的人也是了了,既要有知曉此等絕密的途徑,還要能摸清你何時回王宮,再加上能避開侍衛巡邏的身手。能同時滿足這幾條的,整個洛南城也沒幾人。”
娜亞取來信紙,準備仔細瞧瞧筆迹,可剛靠近便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這是……蘭花的味道?”她有些不确定,但本能地覺着有些熟悉。
而聞言的秦源也湊近嗅了嗅,有些嫌棄地道:“這聞着像是前些年大初時興的香料——蘭花仙,彼時什麼娘子都用這個,走到哪都是這味道。”
蘭花仙?她來了點興趣,此物在西域鮮見,倒是在大初盛行,這不是明擺着将寫信人的身份往那引嘛。
“能符合前幾條的大初娘子,不就是趙淼嗎?”他也想到了這一處,“不過她怎麼會知曉提莫攻城之事?”
若是從前趙淼還掌着情報時,從某處探子身上得了這消息也并非不可能。可她不肯低頭投誠,如今隻是在周家軍中任教頭,又是從哪兒來的消息?
“難道提莫派來的探子沒拔幹淨?”秦源有些坐不住,準備起身回軍營。
“坐下,”娜亞一出聲,他便又坐下了,“是不是趙淼傳來的密信尚不可知,你如今輕舉妄動更容易打草驚蛇。
不過顯然這個傳信之人不想此事鬧大,也不願羅格受難,怕是他身邊也有蟄伏之人盯着他呢,所以才暗中行事。”
他颔首,問道:“出征在即,咱們就按兵不動?若是有埋伏,這些個兒郎不就白受罪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魏平率軍兩日急行軍,抵達提莫東南邊境辛翟城。此處曾是商賈必經之地,算是提莫相當熱鬧的城池。
不過自二王子及使團欲刺殺而不成之事敗露後,提莫逐漸禁止外來商賈,如今已是全境封鎖。
“無論是否是趙淼傳的信,能摸清楚你行蹤的也是周家軍的人。現在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娜亞歎道。
“你是說——有人暗中勾結提莫?”秦源神色一凜,可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其他可能,但這仍不是最壞的打算:
“若這個勾結提莫之人便是魏平,你覺着該如何是好?”她在未完的棋盤上下了一子,仿佛自願掉入對手的陷阱,棋子大片淪陷。
他卻擲了棋子,隐隐有些怒氣。“你早就知道魏平有問題?”
自然不是早就知道,不然她也不會将周家軍的軍權交到他的手上。
“還是多虧了郭大夫。”
雖然魏平直接拒絕了讓郭大夫為兄長看診,可他們府中的大夫醫術确實不夠精湛。平日裡的尋常病症尚能應付,可過量服用曼麗花引起的種種症狀,實在是太過棘手了。
可若不能緩解一二,這個差事他也保不住了。因此他假借旁的病症之名,去尋了幾路名醫求教,妄圖蒙混過關。
其中一位大夫素來與郭大夫交好,對治療曼麗花之毒也稍有涉獵,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不對勁。
病人有所隐瞞、混淆是常事,可少見大夫為自個兒病人做這種事。畢竟差之毫厘、失之千裡,哪怕是症狀極為相似,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緣由。
怕引火上身的這位大夫,立即将此事告訴了郭大夫。
等到風吹進娜亞耳朵裡時,這滿嘴謊話的大夫已經被查得幹幹淨淨。
“昨日我才知曉他便是魏甯府上的大夫,按照他的說法和用藥,魏甯已是成瘾頗深了。”她捏着一個棋子,不等對方落子,自顧自地下了一手。
瞬間,形勢大變。
魏平重情義,怕就是因着兄長吸食曼麗花,才被提莫人捏住了把柄與命脈。
“所以你今日不能留宿王宮了,回軍營後找個機會暗中給他遞兩句話:魏甯的病,提莫人治不好,郭大夫和他自己才能救他;趙淼會随他一同出征,掌斥候營。”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秦源自知事情輕重,可多日來難得有機會回王宮,還得被連夜“趕”回去,難免抱怨兩句:“你當真是可怕得緊,對人攻心步步緊逼,做事沉穩一步一步來。”
“不然如何将你輕松拿下?可别忘了當初是誰一推二拒三道歉,磨了我多少功夫才教你回心轉意的。”娜亞被逗笑了,連忙上手捏了捏他的臉。
被扯紅了一塊,倒像是面色绯紅、羞赧難當。
“哪裡是什麼回心轉意,剛将我的心捧上,轉眼就溜得大半月不見人,連句話都不肯留,還不止一回!”秦源嘴上不饒人,可眼裡柔得快滴水。
“我都走了這麼多步,想教你回頭瞧瞧我又有什麼錯!”
“你當真是……怎麼都有理。”他說不過,隻好“煩悶”地用行動堵住了她善言的嘴。
周家軍軍營。
天将明,衆人皆眠,除了密室中的二人。
“主上,這麼晚了讓我出來,可是有何要事?”困倦不已的趙淼強撐着精神,說話也沒有顧忌了些。
“你從前都是喚我魏大哥的。”魏平止步,背對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