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别月餘,再一次遙遙望見洛南城的時候,秦源奇異地生出了一股歸家之感。
來了羅格這些時日,他始終覺着自己是異鄉的一顆浮萍,無所歸屬。直到這場戰役與衆将士同生共死之後,才讓他擁有了腳踏實地的歸屬感。
羅格,似乎成了他第二個家。
春意濃濃,綠洲之中的洛南城也顯得生機盎然,不少花骨朵兒都從地裡探出了頭。
不過北方三邦聯軍、趙淼所率周家軍,都先後前往提莫都城支援魏平,他又留下了小股精銳巡視邊境、抵禦零散外賊,隻有這數千周家軍士兵能和他一同歸家。
“方哥,快看!王上在城牆上等着我們!”米諾勒眼神最好,遠遠地就瞧見了城牆上等候已久的衆人。
聞言秦源便迫切地望向了城牆處,看不清面龐,隻能瞧見她身着隆重朝服的倩影。
為了迎接他凱旋而歸,她在那等了多久?
心底的驚與喜讓他再也藏不住笑意,手持缰繩輕松繞過将士,隻身駕馬帶頭奔向洛南城、奔向他的王上。
駿馬飛馳,好似隻過了幾個呼吸,他便抵達了城門之外。
在這個距離,他總算能勉強看清日思夜想多時的佳人——她好像清瘦了幾分。
“王上,我回來了。”四目相對之下,他昂起頭高聲道,伴随着的是衆多将士從遠方趕來的情景。
走時她未能相送,好在他們打了勝仗凱旋之時,她能親自在城牆上迎接她的兒郎們。
“諸位辛苦了,”娜亞見此情此景,沒忍住紅了眼眶,極快地拭去眼角的濕潤後,她朗聲道。
“此戰之艱之險,女神都看在眼中,羅格會銘記你們的奉獻!軍營裡已備好了好酒好菜,諸位盡情享用!”她簡短地誇贊了他們的功勞,便下令讓将士們回營歇息。
大軍實在疲乏,她自不會長篇大論,教羅格的英雄們在日頭下饑腸辘辘。
論功行賞,還是等提莫的羅格軍凱旋歸來之時!
如今,自然是她提前命全城酒樓備下的席面,更能教他們用得痛快、飲得舒心!
王宮中。
夜色漸濃,外頭陣陣風吹得窗戶吱呀作響。娜亞早已梳洗好,倚在榻上看話本。這本大初頗為火熱的《癡情道長俏郡主》,已經賺了她不少眼淚。
尤其是郡主為了救兄長性命而利用小道長,事成之後小道長決心與她一刀兩斷的情節,教她不禁欲語淚先流,恨不得跳進書裡一手牽一人,将他們生生世世綁在一起才當算。
越往後頭看,她這眼裡的淚越難幹,不知不覺中便熬了個通宵。
天際泛起了魚肚白,眼下兩道濃厚烏青的女王大人,實在慶幸今日休息不必理政,否則都是要禍害各位大人了。
“還是先睡下吧,待醒了今日定能看完這話本!”不知第多少回督促自身睡覺,娜亞才實在熬不動了一閉眼就沉入了夢鄉。
秦源回來之前,她殚精竭慮了太久,已經很多時日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太陽落山,霧蒙蒙的夢中她在不停地逃亡,身後一直有人在朝她放冷箭,到後來她已能在夢中聽聲辯位、躲開刺殺。
最後,饑腸辘辘的女王是被一陣誘人的香味喚醒的。人還未全然靈清,就下意識道:“蘭笛,是什麼這麼香?”
響在她耳畔的卻是郎君的聲音,“炭火煨着的鍋子,有羊骨湯和番柿兩種湯底,都是你愛喝的。”
聞言娜亞先是一驚,怎麼會有男子在她房中?清醒過後,才意識到是秦源回來了——不知為何,許是鍋子的香氣太過濃烈,她竟有些鼻酸。
“我太久沒用膳了,沒力氣過去。”她揚起了頭,又嬌又傲地道,加上她輕微的鼻音,怎麼都像是在撒嬌。
“自然一切以王上的身體為重,”秦源從廳中走了過來,換上了舊時的大初長衫,一副包容溫潤的模樣。不過在外月餘,西域的風倒是将他吹焦了些,一瞧便知他衣衫下強健的體魄。
這是二人第一次分離,哪怕僅僅月餘,也讓娜亞有些無所适從。她隻能讓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政事之中,才能累地沾榻即眠,忘卻心尖上的疼與念。
思念許久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隻覺着愈發鼻酸,連眼睛都有些酸澀之感。“我餓了。”她張開了雙臂,硬邦邦地念道。
秦源啞然失笑,好脾氣地答道:“那我服侍王上用膳。”他輕而易舉地就将人攬入懷中,右手輕巧一擡便抱起了她。
這個姿勢,讓娜亞能格外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跳動,在一刹那間他們的心跳也彼此相擁。
咕噜咕噜始終沸騰的鍋子旁,還擺着一大桌的菜,娜亞定睛一看,不禁問道:“怎麼都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