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功與過,都交由律法而定。”娜亞面色冷然地答道。
周肅眼裡的光一點點地散去了,頹然地倚牆坐下:“那王上為何要和我說這話,難道對待魏将軍也是按照律法而判?我記着叛國之罪得斬全族,王上下得去這手!”他嘲諷地笑道。
“他與你合作是為了叛國,還是搗毀曼麗花背後的組織,我想你心裡也很清楚。不過他知情不報、擅自妄為,以及包庇兄長之罪也是逃不了的。
念及他的戰功,判了個褫奪所有軍職、官職,抄沒魏家全部家産的罪罰。周肅,你可想知曉你會被如何判處嗎?”娜亞并無忿意,而是仔細解釋了一番。
她站在他的身側,目光不錯地看着他,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良久,女王才輕歎一聲,接道:“憑你犯下的罪行,最起碼也是個死,隻是什麼樣死法的區别罷了。但你的屬下迪娜拉甘願為我獻力,隻求讓你安靜地度過此生最後的日子。”
半晌,周肅依舊沒有出聲,唯有輕微抖動的身軀能看出他心底的震動。
王上轉過了身,向牢籠外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過兩日我要審訊謝賀禮,你可以在一旁看着,若能察覺出他任何問題,也是一份功勞。”
功勞,是可以用來彌補罪行的。
緊緊握着牢籠的欄杆,他偏過頭追随着娜亞離去的方向,朗聲道:“多謝王上。”
将方才她的話拼拼湊湊,他大概猜到迪娜拉會參與審訊的過程。為了他,她願意徹底背叛舊主,這一點全然打破了他從前的認知。
他原以為他們之間隻是交易的關系,原來在這種毒窟也能生出真情之花嗎?
三日後。
昏厥的謝賀禮經過救治以後,已然醒轉。隻是這兩日一直沉默不言,神情也時不時有惶恐之色。
為了方便審問,他被遷去了專門審訊的牢房,讓他見到了久違的光明。隻不過身處黑暗太久,需用層層布料蒙了雙眼,逐漸适應光亮。
這一次依舊是娜亞親自出馬,身側坐着秦源與迪娜拉,而周肅與托克洛則分居左右的牢室。
“謝賀儀瘋了,大夫在他的身體裡找到了多種藥物的痕迹,其中有一味藥會教人難以控制心緒,久而久之就陷入了癫狂。”她并未發問,卻告知了謝賀儀的近況。
郭大夫來禀時,她就想起了謝賀禮曾提及的“大人給的藥”。那味藥,究竟是為了防功法,還是為了使人發瘋?
這個答案,怕也隻能從他的口中找到了。
“誰知道是不是你們給他下了什麼藥!曼麗花?這個服用多了也會瘋。”謝公子無謂地扯了扯嘴角,好似對這個消息沒有半分興趣。
娜亞很好脾氣地解釋道:“無論你相信與否,這味藥是經年累月留在他身子裡的,少說也有三四年的功夫了。”言罷便緊緊盯着他。
“三四年”一出,他的右手握得更緊了些。
一旁的秦源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補充道:“而且得是規律地服藥,否則人自身也能排出些毒素,哪會累積至此。”
謝賀禮抿緊了嘴角,依舊是一言不發。
“來了也有一會了,去掉一層布。”女王吩咐了一聲,秦源便上前揭掉了一塊布,随後便守在了一旁不再回座。
“他發瘋之後便時常喊叫,直到嗓音嘶啞說不出話。你可想知曉他都在說些什麼?”娜亞循循誘導道。
“哼。”謝公子冷哼了一聲,偏過頭不置一詞。
她也不惱,模仿謝賀儀驚恐的叫聲:“大人,莫殺我!大人,我會聽話的!”
“什麼!”謝賀禮失措地反問,随即又微微垂下頭,仿佛自己并未出聲。
“再揭掉一層布。”女王淺笑着道,滿面都是勝利在望的大局在握。
這下便隻剩下最後一層薄薄的布料,松松垮垮地掩在面上。他覺着稍有不适,可強忍着從餘光中打量四周的一切,很快發現了身旁兩尺始終站着一人。
雖然這人來去了兩次布料,可除此以外,他感受不到半點他人的氣息,怕是武藝深不可測。
對他這個病怏怏的階下囚,倒還是頗為謹慎。謝賀禮自嘲地笑笑,總算開口道:“你們究竟想知道什麼?”
“大人是誰?”娜亞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怎知他說的大人是誰,我又不是他肚子的蟲。” 他揚起了頭,從縫隙中第一次隐約看見了她的容顔。
“那你的大人是誰?”她用手支着下巴,閑适地問道。
謝賀禮在布料後眯起了眼睛,試探性地問道:“哪位大人啊?”
果不其然,眼前人直接答道:“自然是給了你羅格前朝王室功法解藥的那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