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就覺得有意思，沈有尚一定在浴室裡捶胸頓足、羞臊不已，怕是要找個縫兒鑽進去。

再回房間時，他下身裹着白色浴巾。像是個犯事的人，輕手輕腳地拿起擱在床沿上的吹風機，又躲進了浴室。

他似乎在裡面待了半個世紀，吹風機吵得申敏禾聽不清電視的聲音。

刺耳的噪音戛然而止，門又一次被悄然開啟，沈有尚換上了自己那件吹幹的水藍色襯衫，浴巾圍在下半身。

申敏禾一聲不吭地坐在床上看綜藝節目。島上晝夜溫差大，夏夜涼爽，尤其是這樣的暴雨夜，不僅不需要開空調，反而冷飕飕的。她抖開被子，蓋了一角在腿上。

她已經很久沒打開過電視機，現在的節目還是這麼老套無聊，她心不在焉地望着顯示屏，眼皮直耷拉。

屏幕右上方跳出整點報時，這麼快就11點了。

申敏禾瞥了眼沈有尚，他倚着沙發，整個人保持一種刻意的松弛感，像是在挽回丢掉的顔面。

她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地問了句，“你要睡了嗎？電視聲音會不會吵到你？”

沈有尚側眸，目光隐在昏暗的燈光下，“你先睡吧。”

“那我把燈關了？”

“好。”

申敏禾關了電視，滅掉床頭的燈，房裡一瞬暗下許多，隻留下沈有尚頭頂上方洩出的一片幽幽的燈光，昏暗不明。

枕頭很高，從她這個位置，隻要稍一偏頭，沙發上男人的一舉一動盡在眼底。

此刻的沈有尚，終于卸下了僞裝，背脊松弛地靠向沙發，恹恹地看着手機，屏幕光線照亮了淩厲的臉部輪廓。

左臂則是閑散地搭在扶手上，指尖微蜷，有意無意地點着沙發布面。

浴巾長度隻夠蓋到他膝蓋上方，顯得小腿很長，骨感的腳踝左右交叉，腳後跟抵着沙發。

沈有尚擡起了左手，松開最頂端的一粒紐扣。大概是還不夠舒适，他長指屈起，摸到胸口處，又松了一顆。然後沿着胸骨的正中線，滑到腹部，直至上衣全部敞開。

身體終于解放，他伸展雙臂活了下肩，胸前便也露了一大片。晦暗光線下，肌肉線條不甚清晰，卻有一種朦胧的蠱惑感。

申敏禾揉了下眼，難道是困意讓她産生了幻覺？

沈有尚的動作蓦然止住，發現了那雙在黑暗中窺視他的眼睛。

被逮了個正着，申敏禾倏地緊閉雙眼，然後口中喃喃自語，裝作說夢話的樣子，動作幅度很大地翻了個身。

啪嗒一聲，微弱的燈光也熄滅了，隻剩下黑暗與沉默相伴。

大雨瓢潑了一夜，到早上5點左右雨勢才變小。

申敏禾醒得早，平時幼兒園7點前要報到，放假去市區打工也得早起，已經形成了生物鐘。她睜開惺忪雙眼，第一件事就是望向沈有尚。

他一大高個，蜷在沙發裡，沒墊枕頭，身上也沒蓋被子。睡着的時候，安靜溫馴，比平時多了分青澀的少年氣。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和他也并非兩個世界的人。

她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足尖點地時扭了下，呻.吟從鼻腔哼出。

“我吵到你了？”她看到沈有尚從沙發上緩緩坐起。

“沒有，我正好醒了。”

下午美術館舉行開館儀式，沈有尚必須盡快趕回心知島做準備工作。

雨已停，整個海島仿佛被雨水淨化過，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悠然安逸感。太陽從雲層裡跳出，溫柔的光芒落在澄明的海面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鑽，微波粼粼。

初升的太陽與昨日的夕陽不同，落日是将色彩染滿一整幅天空畫卷，而朝陽才在畫布上描了幾筆，是未完成的期待。

面對這樣的驚喜時刻，申敏禾忽然感到，她的人生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希望總是有的，如同從積雲背後鑽出的光線。

海上風平浪靜，返回心知島的航行很順利。

遊艇剛靠岸，申敏禾收到一條信息，是坐在駕駛室的沈有尚發來的。

就在一塊兒呢，有什麼不能用嘴說的？她手指輕點鍊接——美術館開館儀式的電子邀請函。

VIP三個大寫字母赫然在目。M Gallery的開館活動并非對公衆開放，隻邀請了名人、媒體和一些從業人員參加開幕儀式、展前預覽和藝術家講座。

“我對藝術沒什麼研究，看不太懂。”如果是公衆開放日也罷，惟恐這種全是業内人士的高級場合，會讓她産生格格不入的自卑感。

“有解說的。你要是有時間就來吧。”

“我再看看。”

申敏禾回酒店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後習慣性地打開微博。

有新聞報道稱影後陸千會将出席開館儀式，專門前來給她的藝術家好友李昌梁捧場。李昌梁将于M Gallery舉辦他在國内的首個大型個人作品展。

申敏禾對藝術興趣不大，但陸千會是她最喜歡的演員，她想見見女神真容。

她迅速從床上爬起，化好妝，換了條絲質香槟色吊帶裙，自認為是最拿得出手的戰袍，一時沖動在網紅直播間購入的大牌平替，一直壓箱底，終于派上用場。

M Gallery坐落于Super Mall的西北角，開放式的購物中心，采用裡巷交錯的布局，若不是有專門的引導，她這個路癡恐怕兜兜轉轉半天才找得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