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像是狹路裡燦爛的野花,野蠻蓬勃地生長着。
當然,被玩出花樣的小團子可不這麼想,她好不容易從一堆“來路不明”的投喂和“一加一等于幾”以及“你厲害還是王老師厲害”這種聲勢浩大的包圍裡脫了身,本想離開是非之地,卻被一個靠窗的姐姐吸引了。
這個靠窗的姐姐很厲害,一隻不太長的鉛筆下可以畫出立體的蘋果、繁雜的花和富麗堂皇的高樓。
“姐姐,你會畫公主嗎?”小團子輕輕地拽了拽許然的衣角,一汪大眼睛裡盛滿清澈和期待。
許然那拒絕得了這陣仗,可她大小就沒人跟她說故事,“公主”這樣的形象隻停留在小學在書架裡匆匆翻過的幾頁紙裡。
她想了一會,最後和小團子誇下海口:“我可以畫你想畫得一切,但你要把具體的樣子描述給姐姐聽哦。”
小團子人小鬼大地想了想道:“那我要畫小王公主。”
“小王公主?”許然納悶地想了想,“現在小孩子的故事怎麼日新月異上了。”
她隻能耐着性子問小團子:“小王公主是誰?”
小團子一副自得的樣子:“就是我長大的樣子!”
許然恍然大悟,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逗得小團子咯咯地笑。
“姐姐,小王公主和其他公主不一樣,她要在城堡裡和家人一直幸福的住在一起,沒有壞人也沒有毒藥。”
“小王公主不要王子,小王公主隻要一直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小王公主還要有用柳樹做成的王冠。”
許然覺得這設定很有意思,便問道:“為什麼是柳樹做成的王冠?”
“因為爸爸總是給我用柳樹編皇冠,他說我就是小王公主!”
許然想到一個老大不小的男人笨拙着給自家的小孩編花環,滿腹經綸卻編了一個不着調但獨一無二的故事隻為哄小女孩高興,便笑了。
哪怕是别人的幸福,許然也會覺得很溫暖。
她在筆記本裡鄭重的撕下一張幹淨的白紙,開始着手畫一個帶着柳葉王冠的“小王公主”。
周圍不僅有還沒長大的“小王公主”,還圍着一群沒有長大的高中生——這天大的熱鬧要是不湊,可就太浪費這個悠閑的午後了。
“我說,小王公主的衣服上也要有柳樹!”
許然趕緊再裙擺上添了幾跟柳條。
“小王公主還要有一把柳條做成的鞭子!平時是裝飾品,打仗的時候就是驅趕别人的武器!”
許然連忙又給小王公主的手腕上繞了一簇淩厲的柳枝。
“還要有劍!這是讨伐匈奴的利器!”也不知誰上課新學了點曆史典故,下課立馬趕趟似的活學活用。
“要有戰馬日行千裡!”
“要有軍隊天下無敵!”
“要拿金樽對月!”
“要有忠臣千萬!”
這一群叽叽喳喳的高中生硬是讓這“小王公主”威風了一馬,小團子沒聽過這麼刺激的故事,眼睛亮閃閃地手舞足蹈。
最後,小王公主發話:“這麼厲害可不能叫小王公主了!要叫大王公主!”
這一童言無忌驚世駭俗地發言惹得衆人一愣後捧腹大笑:“這可不嗎,小王公主長大了就叫大王公主!”
“不,叫大王女王!”不知是誰的發言,把這歡樂的氣氛又往上推了推。
小團子作為主角,威風凜凜地站在地上,還沒桌子高的小人一臉春風得意地接受着一群高中生善良的吹捧。
許然一邊手忙腳亂着,一邊也會心的笑了。
此時正愁着找不着女兒的王老師看見了自家教室已經快鬧翻天了,趕忙跑教室裡頭瞧瞧這群小鬼頭又在造什麼反。
結果就撞到了這一瞠目結舌的一幕。
他餘光瞄到了許然的大作——騎着馬的女人頭上身披一堆葉子,手拿一把利劍,眼神裡頭有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
“這是在樹叢裡打掩護的花木蘭?”王老師不明所以地想着。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似乎不是該糾結畫的内容的時候,他得先平息一下這燥熱的青春——在不安靜點,隔壁班班主任就要找上門了。
他拿出班主任的威嚴道:“安靜點。”
一群頑皮又聽話的學生見大事不妙,都灰溜溜地跑回了座位低着頭看書——實則心裡還在回味剛剛的歡愉,隻留下了“小王公主”迷茫的站在了過道。
王老師見學生這般配合,心裡頭又有些内疚——這群孩子也沒做錯什麼,壓力大了無傷大雅地放松一下也無可厚非。
“大家稍微安靜點,不然隔壁班主任找我我也說不清嘛。”王老師換了副平易近人的口吻調整了一下班上的氣氛。
他一手抱起自己家的小團子,一邊說道:“剛剛那花木蘭花得不錯!”
“那是大王女王,”小團子用稚嫩的聲音嚴肅地糾正了王老師的錯誤。
這下輪到王老師一頭霧水了,他一臉疑問地問道:“什麼是大王女王?”
講台下是連綿的竊笑。
不知是哪個膽大的孩子說道:“是男神的女兒!”
那藏不住的竊笑終于爆發成一片歡樂的海洋,小團子自得地和自家心累的老父親解釋道:“是我長大後的樣子!”
王老師又無語又想笑,感情自己女兒才是這午後騷動的“罪魁禍首”。
他擺擺手讓大家安靜些,又看了看種:“大家抓緊時間該幹什麼幹什麼,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課了!”
見班上安靜了,他舒了一口氣,剛準備回到辦公室,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敲了敲許然的窗戶,示意她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