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直接噴了,一口水嗆了個滿臉通紅,咳得停不下來。
幸好沒噴梁明煦臉上。
“開玩笑的。”梁明煦淡定地說,“我那時候耳朵不好,總聽錯話。”
方離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右耳仍戴着助聽器,隻不過比小時候小巧得多,不太容易發現。
方離擺着手:“沒事、沒事……”
他好容易停下咳嗽,看見李安安正偷偷捂着嘴笑。
于是方離也摸了下她的頭,臉因咳嗽還紅着,不忘對大人交代正事:“對了,學校讓填一份調查,今晚需要統計出來,麻煩你回去請安安媽媽填寫群裡的鍊接。”
梁明煦看着他,過了兩秒才答:“好。”
方離又露出微笑,對李安安道:“那麼再見了安安,下周一見。”
李安安:“方老師再見。”
說到這裡,便是沒有别的什麼事了。
舊相識的重逢時刻也就到此為止,成年人的客套僅需這樣保持。
方離對梁明煦點點頭表示禮貌,随後便轉身走上講台,去收拾那一沓試卷。再轉過身來,梁明煦已經走了。
說沒有點感慨是不可能的,梁明煦曾經是方離最好的朋友,是幸福的童年時光裡不可磨滅的存在。
他們是同桌,争搶一塊橡皮的關系。那時候梁明煦聽力不好,總戴助聽器,有人欺負他,方離就罵回去。不過梁明煦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有人揍方離,梁明煦不聲不響地就把人撂倒了,垂着睫毛,掐着對方的脖子冷冷地讓人道歉。
方離以為他們的關系是非彼此不可的存在,但後來梁明煦不聲不響轉學去了國外,竟然沒有通知方離一聲,他才發覺原來他對梁明煦來說隻是普通同學。不久後,方離也跟随大人離開了原來的城市,對方也漸漸淡忘在了回憶裡。
從十幾歲到二十六歲,整整十幾年,梁明煦好像變了很多。比過去更好看了,更高了,也更冷淡了,他們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簡直就是陌生人。
總之,重逢也就那麼回事。
略過這個插曲,方離摸出手機在群裡又發了一次調查鍊接并@所有人,然後才切換到微信,給男友發信息。
[你下班了嗎?]
項鋒的信息馬上回複了:[下班了寶貝,今晚給你做太安魚。]
附帶一張新鮮魚肉碼在盆裡的照片。
方離笑了下:[不是說很麻煩?一百八十道工序。]
項鋒:[誰說麻煩了!這不周末嗎,我寶貝喜歡吃!我必須做!]
方離心想,累不死你。
還是想要維護好關系,又動動手打字:[親親。]
項鋒:[mua——]
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再次響起:“方離。”
梁明煦竟然去而複返。
方離臉上的微笑還來不及收回去,迷茫地看着他:“嗯?安安忘帶東西了嗎?”
“不是。”梁明煦站在講台下方,黑色大衣挺括,面容和方才一樣是英俊冷淡的,“剛才忘記問你手機号碼。安安媽媽出差了,我擔心她沒時間填寫鍊接,你發給我就好。”
“哦,好。”方離連忙找到筆,在紙上寫下号碼。
梁明煦要求:“你的私人手機号碼。”
方離很意外:“啊?”
梁明煦看着他,沒有重複要求,但是好像很理直氣壯。
方離想,身為舊相識,似乎很合情理。
沒想到梁明煦還是念舊的人,是他剛才太小氣了。
于是方離又在紙上寫下另一串号碼:“兩個都可以加,有問題你直接問我就行。”
梁明煦:“你結婚了?”
方離又怔了下,擡手看了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習慣性地打哈哈:“沒,戴着玩的。”
梁明煦的視線落在那枚鉑金戒指上:“戴着玩?”
方離被對方這種直接的态度弄得有點懵,又回過神來,是不是自己浸淫職場太久,學會了弄虛作假的那一套,在私人生活裡不夠純粹坦白了。
可是,要開口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方離腼腆回答:“好吧,你别笑我,是我男朋友送的。”
梁明煦:“你有男朋友了?”
方離:“嗯。”
梁明煦道:“什麼時候的事?”
“大學。”方離說,“在一起快七年了。”
梁明煦又問:“感情好嗎?”
“嗯嗯。”方離點點頭,“我們感情很好。”
好到前幾天才複合,項鋒還在考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