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間不早了,姜令詞忽而想到一件事,不動聲色地逐客:“你還有事?”
被過河拆橋的沈槐之終于記起找他的目的:“當然!醫生誇我耳朵年齡未成年,年輕着呢,根本不聾!”
姜令詞打開電腦,随口應了聲,“所以,跟我有什麼關系?”
“有!昨天不是你讓我去耳鼻喉科檢查!”
姜令詞淡瞥他一眼,在他腦袋上停留幾秒,“沈老師,很明顯,我昨天是在諷刺你。”
沈老師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他就知道姜令詞是在陰陽怪氣,到底誰說他會相面的!
姜令詞已經順利地打印了兩份喜好與忌諱的填寫模版,并将自己那份填寫完畢。
另一份留給黎塘填寫,作為深入了解的第一步。
想起昨天與黎瑭吃飯時,她的忌口衆多,略一沉吟,姜令詞起身又打印了兩份空白做備用。
看着姜令詞接了個電話後,直接下班。
沈槐之雙手環臂倚在門邊,涼涼道:“講個笑話,姜令詞收拾半天,他女朋友根本沒進他工作室的門。”
路過的同事:“沈老師,如果我沒記錯,你女朋友連研究院大門都沒進過……”
大受打擊的沈老師,倔強發言:“等熱戀期過了,姜令詞下場不會比我好多少。”
“你們都不好奇他女朋友長什麼樣子嗎?”
古文字研究院距離明桦大學不遠,黎瑭是走來的,順便買了兩杯熱咖啡,微微仰頭,古樸巍峨的牌匾下,顯得人極為渺小。
她卻第一時間看到等在路邊的姜令詞。
大抵是工作緣故,他并未穿正裝,外面日常穿的大衣,裡面是極簡的白色襯衣,有幾隻橘色的小貓結伴從他腳邊走過,姜令詞微微垂眸,一直等貓貓小隊踩着他的腳背翻山越嶺地離開,才重新邁步,走向黎瑭。
這樣的姜教授,難得少了幾分距離感,多了幾分溫潤風雅。
明明眼神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偏生右邊眼尾下那一顆極小的淚痣,又給人一種看路邊的貓貓都深情的錯覺。
哎,人不如貓。
黎瑭幽幽歎了聲,見他發現了自己,也跟着慢吞吞地走過去,将咖啡遞給姜令詞:“請你的,别客氣。”
加了緻死量的糖,代表她美好的祝願——祝願姜令詞喝了咖啡後也能甜甜的,任她擺布。
“謝謝。”
姜令詞接過咖啡,清潤的嗓音被寒風浸得有點涼,“其實你可以進我的工作間。”
實地了解他的工作日常。
黎瑭一臉敬畏,手都快搖斷了:“不了、不了。”
古文字研究院這麼神聖的地方,她向來心懷敬意,尤其姜令詞的工作間肯定有巨多甲骨文碎片,是有文化價值的,萬一弄髒怎麼辦。
國家利益面前,她的個人夢想必須得讓路。
所以還是換個地兒給她逐夢吧。
姜令詞微微颌首,轉而将幾張A4紙遞給黎瑭,嗓音徐徐道:“你先看看這個。”
“什麼呀?”
黎瑭接過,有些意外地将折起來的白紙打開,是姜令詞的喜好與忌諱。
忌諱第一條:不喜甜食。
忌諱第二條:不喝咖啡。
很好,三秒内她犯了姜令詞的兩大忌諱。
姜令詞禮貌性地抿了一口咖啡。
第四秒,黎瑭決定挽救一下自己的好感度,免得姜令詞不給她睡。
于是她條件反射地去阻止姜令詞喝那杯咖啡,“别喝,我再給你買一杯……”
話音未落,黎瑭餘光不小心瞥到伫立在研究院不遠處的無頭石像後突然冒出兩個腦袋,十分詭異。
黎塘被吓了一跳,不但她手上的咖啡撒了,連帶着撞到姜令詞手裡那杯,一塊潑到男人手臂與腰腹,白色襯衣上的咖啡液連成水線往下墜。
完蛋了。
黎瑭腦海中浮現出姜令詞喜好第一條:喜淨。
很好,又犯罪了。
姜令詞下意識握住黎瑭纖細的手腕,穩住她的身體,同時也看到了沈槐之他們,薄涼的目光掠過,幾人立刻灰溜溜地縮下去,又彎着腰回了研究院。
少女受驚時,漂亮眸子似蒙上一層薄薄水霧,仿佛能激起一池潋滟,姜令詞想起初見她時,明明也是第一次撩撥人,偏偏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情場老手,實則慌張不已,正是這雙眼睛,令他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她,從而犯下大錯。
“對不起,我給你擦擦吧。”
“好像擦不掉了……”
黎瑭本來是真的很慌,但慌着慌着,她腦子突然上線了——
等等,她換地方逐夢的願望好像能成真了,天助她也。
黎瑭第一時間掏出手機,在最近的酒店定了間三小時鐘點房,速戰速決。
她甚至還在短暫生死時速内,選擇了一間浪漫的Swing King大床房。
“我定了酒店,離這裡很近,你趕緊去洗個澡順便換件衣服,免得黏黏糊糊的。”黎瑭說得一本正色,完全看不出腦子裡想的是:希望裡面的浪漫氛圍,能讓姜令詞支棱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A4紙隻空白備份濺上了幾滴咖啡液,其他除了皺一點,堪稱完好無損。
姜令詞眉心輕折,研究院沒有他換洗的衣服,回家換也來不及,恰好看黎瑭擺弄完好的白紙,略一沉吟:“也好,剛好你也可以找個安靜地方填寫。”
去酒店途中,黎瑭回過味來,晃了晃手中那僅存的兩張紙:“這就是你的深入了解。”
幸好她這次聰明的沒曲解。
不然又要白高興一場。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還是要跟第一次一樣,憑借她的個人魅力,才能睡到他。不過她當初到底怎麼成功的……
黎瑭這段記憶已經忘的幹幹淨淨。
她好恨!
酒後碎片式斷片,關鍵點毫無印象。
不過……她忘了,姜令詞應該沒忘吧?
淅瀝水聲暫停,黎瑭敲了敲浴室門:“姜老師,我有問題想請教你。”
“一定要現在請教嗎?”裡面傳來姜令詞磁性到低沉的聲線。
黎瑭看着大塊水波紋玻璃牆映出男人模糊而修長的身體輪廓,似乎正在塗沐浴露,她視線停頓許久,一時湧上的靈感如飄浮的雲,難以捕捉。
足足一分鐘後,黎瑭抿了抿略躁的紅唇,什麼記憶不記憶的已經被她抛之腦後。
她迅速地環顧四周,最終找到擱置在旁的A4紙和酒店自備的圓珠筆,像是求知若渴的學生站在門外,報以十萬分的真誠與熱切:“老師,我能不能進去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