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箐在門口張羅着,這廂便遠遠聽見尖銳刺耳的聲音。
緊接着便見一花枝招展的婦人推開門口的食客,憑着圓潤嬌媚的身姿擠到舒箐跟前。
“一早便聽聞蘇掌櫃的小食堂忒是有名,如今一見當真如此,奴家當真是修了八輩子福氣,才得已見到這般熱鬧場面。”
舒箐擡眸,正對上鸨娘谄媚的目光,對方殷勤地握住她的手,先前在樓中嚣張跋扈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老鸨在外頭裝得倒是挺好。
“不知您所謂何事,但說無妨。”舒箐耐着性子道。
隻見鸨娘拿出錢囊,手在裡面掏了許久,半天才把幾兩碎銀放到舒箐手中。
她左顧右盼,細聲道:“蘇掌櫃,我這兒呢,有些小錢,您通融通融,給我樓中女郎們做些吃食,就要你家新出的那個,芝士火雞面如何?”
“那這位娘子是需多少呢?”
“二十人份,足矣。”
話音落,舒箐的臉便沉了下來。
她掂量着碎銀,不足二兩,但二十份火雞面單賣都得賺至少四兩銀。
這鸨娘當真是來小食堂撿便宜的,算盤打得忒好。
舒箐偏偏頭,将碎銀重新放到鸨娘手中,冷聲道:“這位娘子是看着我像個老好人,故而拿這玩笑打趣我的嗎?”
“幾塊碎銀要我家二十份火雞面,你怎的不直接來搶呢?”
舒箐打斷鸨娘的話,她的聲調拔高,故意讓周遭所有人都能聽見。
“我家小食堂的吃食皆是提前預訂,且先不說您插隊,惹得别的食客不滿,亂我生意。就說說我家吃食明碼标價,您卻想要我便宜賣你,真真是不厚道。”
舒箐甩開鸨娘的手,說着便要食堂夥計轟人,這廂鸨娘卻眼睛一瞪,嘴角一拉,往地上一坐,兩手抱頭,哇地哭了出來。
“今兒我蓮悅樓被韓二郎砸得一塌糊塗,樓裡糧食被搶,虧了一大筆錢,我一把年紀還得四處張羅今日吃食,以免樓裡女郎餓暈了去,我已這般艱難,蘇掌櫃卻依舊咄咄逼人,你怎的這般歹毒啊!”
“……”
舒箐垂眸凝睇撒潑的鸨娘,可算是弄懂了她的意圖。
就是貪小便宜不成,惱羞成怒,用輿論賣慘,逼迫舒箐将吃食低價賣她了呗。
旁人可能一聽便心軟了去,但舒箐卻絕不妥協。
她深知鸨娘貪得無厭,對内對外皆是如此。
舒箐偏偏頭,她觑着鸨娘愈發誇張的動作,噗嗤笑了出來:
“蓮悅樓的鸨娘,我聽聞今兒晌午你家頭牌要贖身,已向你繳了三千兩銀,比我家小食堂三年賺的都多呢,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拿了這麼多錢,如何艱難了啊?”
話一出口,鸨娘登時虎軀一震,她立時噤聲,昂起頭愣怔地對上舒箐的眸子,張嘴便說:“你怎麼知——”
句子尚未說完,鸨娘便感覺脊背發涼,把後半截話生生咽了下去。
她環視周遭,便看見諸多食客齊刷刷地探頭盯着自己,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談論聲。
說的都是她貪猥無厭,欺壓女郎之事。
見鸨娘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舒箐細眉微挑,這還沒開始薅錢呢,要是将鸨娘吓跑了可不成。
思及此,舒箐将鸨娘扶起來,又好脾氣說道:“咱們做生意的,最重要的便是錢,鸨娘如今手握三千兩,我定當竭盡全力替您樓中女郎張羅吃食。”
“不過呢,您這算是插隊,得加錢呐。”
鸨娘哆嗦道:“多少?”
“原本的吃食價格,算上您插隊亂我生意,罵我歹毒毀我小食堂招牌,得要三十兩吧?”
言罷,鸨娘驚得目瞪口呆,她顫顫巍巍指着舒箐的鼻尖,幾乎破口大罵:“你那吃食加起不過五兩銀,這廂你竟敢管我要三十兩,你怎麼不去搶?!”
舒箐雙手抱于胸前,笑得和善。
嗯哼,她就是在搶,如何?
五兩漲到三十兩,跟蓮悅樓三千兩漲到八千兩的贖金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舒箐覺着自己已經是很良善了。
“既然鸨娘您覺着我在搶,那便也沒得談了,隻是如今已到亥時,别的食鋪已然打烊,也沒法子給您提供那麼多吃食,蓮悅樓的姑娘若是餓得慌,您便怪不得我了。”
舒箐轉身便要走,這時她感覺自己衣袖被人一把抓住,她頓住腳步,回過頭便對上鸨娘赤紅的雙眸,耳畔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成,我給。”
與此同時,顱内的電音響起。
【随機任務完成,到賬一百兩。】
【宿主薅鸨娘成功,到賬三十兩。】
舒箐數着鸨娘拿的銀兩,唇瓣微揚。
早這樣不是很好嗎?
舒箐轉身便将錢放入庫房,待她從庫房出來時,卻不知何時鸨娘已坐到了最中間那桌,身側還擺了份芝士火雞面。
隻瞧見鸨娘撚了一竹筷火雞面置于唇邊,她眼珠子一轉,唰地站起身來,像是發瘋般将盤中火雞面一把掀翻。
伴着瓷盤墜地碎裂的聲音,鸨娘擡起手指着舒箐,登時破口大罵:“姓蘇的,你自個兒瞧瞧面條裡頭是什麼腌臜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