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平的眸光冷了下來:“方才不是挺能說的嗎,如今叫你說你卻不說了,那陸縣丞便莫怪我沒給你機會了喔。”
季楚平揮手道:“帶下去。”
待陸知久被押走後,季楚平環顧四周,瞅着周遭瞠目結舌的賓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大夥兒怎的不出聲?方才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隻要牽扯不到你們身上,我便不會追究你們的問題,大家該吃吃,該喝喝啊。”
這話言罷,衆人便沒有再動竹筷的人,他們挺直身子看着季楚平,眸光低垂。
識相的人都瞧得明白,季楚平這明擺着殺雞儆猴呢。
方才在湖心亭中谄媚陸知久的,前些日子在慶豐茶肆聽陸知久胡謅的,估摸着這會兒都被季楚平盯着了。
他們不敢動,因為這季楚平一眼便能看出誰在心虛。
如今他們都曉得,季楚平是京都派來斷他們巴結韓家路子的瘟神。
對峙片刻,陸府的賓客已用各種理由請辭歸家,舒箐靠着假山,便看見季楚平朝她跟前走來。
舒箐道:“你這罷官速度倒是挺快,陸縣丞剛上任便被你弄到了牢裡去,縣丞位置空缺,可得有你忙活的。”
“哎呀,區區錦城罷了,小事兒。”
季楚平似是累着了,他撩起長袍,一屁股坐下來,面前的古董羹還咕噜咕噜地煮着。
他實在餓得不行,拿起竹筷便夾了片五花肉放入口中。
“季知縣。”舒箐叫了他一聲,“那是我吃過的。”
季楚平如今口中包着五花肉,他昂起頭盯着舒箐,嬉笑道:“無礙,不可浪費。”
“還有就是,卿娘,我餓了。”
“……”
舒箐:怎麼感覺這話聽起來這般耳熟?
季楚平方才忙着去陸知久的屋中尋找證據,這廂便誤了午膳的時辰,如今他的肚子餓得咕咕響,那必須吃些東西。
“卿娘,你會涮古董羹嗎?”季楚平拍拍自己身側的位置,示意舒箐坐下,
“我路上便聽聞小食堂古董羹聞名錦城,蘇掌櫃反正教過你庖膳,你便給我涮涮呗?”
“你自個兒沒手?”舒箐反問道。
季楚平聽着舒箐不耐煩的話卻并未生氣,他好脾氣地給舒箐拿了塊桃花酥餅,然後舉起自己的手,在舒箐眼前搖了搖。
“方才我去陸知久屋中找東西時,給劃破了皮,卿娘你瞧,痛死我了。”
舒箐眸光落在季楚平手上,光潔修長的手指宛若凝脂,膚白細嫩,隻需一瞧便曉得這是富貴郎君的手。
舒箐乍一看并未瞧出端倪,半刻後,她才在犄角旮旯處瞅見季楚平虎口處微微泛紅,有些像被門夾住後留下的痕迹。
甚至連皮都沒有破。
“……”
舒箐眉頭直跳,心言季楚平耍她呢,剛想拒絕季楚平,而與此同時,她的顱内響起一陣電音——
【觸發系統随機任務,幫襯季楚平涮古董羹,任務獎勵十兩銀子。】
舒箐登時眼底發光。
好嘞,她這就去幫季楚平涮鍋。
如今陸府中僅有季楚平和舒箐二人,小食堂有些吃食尚未送來。
季楚平便差李财将吃食送去了衙門,說是擔心浪費,到時候給蘇掌櫃補差價。
這麼一算下來,舒箐淨收入又多了将近五十兩。
這季楚平真真是棵搖錢樹呢。
舒箐燙毛肚時擡頭瞟了眼季楚平,這廂季楚平已吃得滿頭大汗,他的唇瓣周遭泛紅,想來是辣到了皮裡。
也是,季楚平是京都來的,那面吃的清湯寡水,突然吃了這般多上火的食物,也是頂不住的。
得想個法子給他去去火。
這頭季楚平辣得滿頭大汗,他将涮好的羊腸放入口中,轉過頭來,才蓦地發現舒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季楚平正要站起身,便見舒箐端了盛滿冰沙的碗走過來。
“此為何物?”季楚平将一個蝦滑塞到嘴裡,說話都有些模糊。
“這是紅糖糍粑冰粉,我借用了下陸府的膳房和冰窖,給季知縣弄了這一碗來。”舒箐道,“免得季知縣給上火了去。”
隻見紅瓷碗中鋪了半碗碎冰,上頭放了幾塊如同饴糖般的彈軟之物。
糍粑切成了小方塊鋪在上頭,混着葡萄幹花生碎和山楂片,最後撒上芝麻,淋了紅糖汁上去。
季楚平眸光落在彈軟之物上面,覺着奇怪得很。
這玩意兒倒是和京都的琥珀涼粉忒是相似。
但京都的涼粉寡淡無味,他不喜歡,況且他還看見彈軟之物上裡頭還有奇怪的泡泡。
“……”
反正這賣相不太好。
舒箐似是看出了季楚平的想法,她将紅糖糍粑冰粉擱在桌上,解釋道:“我曉得季知縣在思索什麼,您莫瞧這冰粉上頭的泡泡難看,反倒是泡泡越多,這冰粉的質量越好。”
“咱們錦城的手搓冰粉,就得看這氣泡,你們京都沒有泡的,我們還不屑于吃呢。”
季楚平昂起頭盯着舒箐,他将信将疑地拿起瓷勺舀了小半勺,甚至連花生碎和糍粑塊都沒敢舀。
畢竟這看起來跟八寶粥似的凍涼粉,他很難想象吃起得是個什麼詭異的勁兒。
但季楚平望着舒箐彎彎的眼睛,心頭蓦地一軟,也不願傷了舒箐的面子,他便硬着頭皮将那勺冰粉給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