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箐記得先前小食堂剛開時,胡爹還常來幫襯張羅,如今已過了五六年,這老人的身子骨愈發不得勁兒了。
“那我明日便動身去京都,有任何需要跟我說。”
此話一出,胡梓聶的手頓住,她緩緩擡頭,吸了吸鼻子。
“你一着急就不按時吃飯,這臭毛病該改改了,剛剛我聽見你肚子叫了。”舒箐笑道。
“那明明是我被你香的!”
胡梓聶别過頭去,可鼻尖不斷鑽進酸辣的味道,她能感覺自己的胃在叫喚,似是催促她趕緊吃。
酸辣粉上面掃滿了蔥花,不僅如此,用辣椒油煉出的肉糜亦堆在了中間。
胡梓聶拿起筷子攪和攪和,肉糜便落到了湯裡,肉裡紅油緩緩滲入湯中,一筷子夾起來,粉條便包裹了蔥碎和肉糜。
湯汁順着粉條“滴答滴答”地掉在碗中,胡梓聶“吸溜”一口,粉條便進入了口中,滾燙的粉和酸香爽辣的肉糜在與舌尖接觸的瞬間,香氣刺激味蕾。
“好吃!”胡梓聶又夾了一筷子。
粉條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竹筷上,紅油将粉條染成了紅瑪瑙的顔色,蔥花點綴,像極了翡翠。
胡梓聶把這一大筷子送入口中。
木薯粉條爽滑有嚼勁,與牙齒相撞的時候便像是嚼了冬瓜糖般,但并不粘牙,反倒是将湯汁的味道更加深入到口中,混着酸辣,一塊将味蕾俘獲。
“蘇掌櫃,我還要加個煎蛋!”
“馬上來。”
舒箐把煎蛋做好放在胡梓聶碗中,兩面金黃的煎蛋登時浸入紅湯之中,蛋黃上面是薄薄的一層蛋白,拿筷子“吧唧”一聲戳個洞,濕潤的蛋黃便流了出來。
舒箐曉得胡梓聶最愛溏心蛋。
“哇,蘇掌櫃,在你這裡我真的吃得好巴适。”
說着胡梓聶就把煎蛋喂到了嘴裡,這似乎還不夠,她又夾了酸辣粉一塊送入口中,雞蛋和酸辣粉混在一起,辣味被沖淡些許,溏心蛋并沒有任何腥臭,反倒是多了股淡淡的清香。
轉眼間酸辣粉已經吃完一大半,可胡梓聶猛地瞧見桌上還有脆豌豆,她二話不說直接挖了一大勺到碗中,脆豌豆如雨點般落入湯中,裹滿了酸湯。
再舀起來吃進嘴裡,豌豆與牙齒相互碰撞,脆生生的“咔嚓”聲牽動着味覺,豆子的油香便溢了出來,辣味拉扯着豆香,兩者交相輝映。
胡梓聶覺得,沒有脆豌豆的酸辣粉都是不完美的。
半晌過去,胡梓聶竟是連湯都喝了個精光,她這些天憂心胡爹的病,好幾天都沒吃這麼舒服了。
“蘇掌櫃,這是我給你拿的米花糖。”胡梓聶将食盒遞給舒箐,“這回麻煩你了。”
“忒是客氣了。”
舒箐将碗拿到膳房去,正想着送胡梓聶出去,這時聽見李财的喊聲。
舒箐走出門去,便見李财倒在地上,渾身都被踹的腳印。
舒箐心裡咯噔一聲,推開人群便将李财扶起來。
“沒事兒吧。”舒箐道。
“掌櫃的,他們是衙門的人,要拆掉小食堂。”李财咳了幾聲。
說話的同時,舒箐的注意到為首人的令牌,正是縣衙令,可舒箐在縣衙好歹呆了十日,這些人她竟一個不認識。
想來是韓逸景把衙役重新換了一批。
“韓逸景的臉挺大的,無緣無故把自己的瘋狗放出來在我這裡咬人,錦城哪條律法允許你們無故拆我鋪子的?”舒箐把李财拉到身後,“還不快滾。”
“滾?”
為首的人嗤笑,他非但沒走,反而是挑釁般上前一步,口氣甚是嚣張:“你不過一介女商販,膽敢這般對我們當差的講話,脾氣這般差勁,怪不得沒有男人要你。”
為首的人推了把舒箐,呵斥道:“給我讓開,擾亂公務我就直接把你抓進牢裡去。”
“明明是你們欺負人在先!”胡梓聶在旁邊怒道,“衙役蓄意滋事,錦城是不允許的。”
“錦城不允許我們韓二郎允許不就行了。”為首人揮揮手,“今兒我就要把這鋪子拆了。”
“來人。”
舒箐跟前登時被圍得水洩不通,眼看着這些陌生的衙役就要逼近小食堂。
舒箐心下一沉,二話沒說走近屋裡去,她操起掃帚,掄起就拍到前面人的腦袋上。
這一拍下了十足的狠勁,那人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他雙眸赤紅,惡狠狠地瞪着舒箐。
“……臭娘們兒。”
突然,這人像是暴起的野獸,他猛地從腰間抽出利劍,竟是直直對着舒箐刺了過去。
“去死吧。”
當——
金屬相撞的聲音傳入舒箐的耳中,她睜開眼睛,眼前竟然擋了好幾個同樣的衙役。
定睛看時,這些皆是之前謝延帶着的人。
“蘇掌櫃,你沒事兒吧。”
說話的人是經常跟着謝延辦事的縣尉尹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