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舒箐的手頓住,她緩緩皺起眉頭,心中甚至疑惑。
方才的追逐歹人的畫面在舒箐顱内閃過。
舒箐回想,先前在錦城時,徐冠清跟着謝延辦事,從未有過武藝,可方才從二樓躍到一樓之際,那動作便像是練武多年才有的技藝。
而且徐冠清為何深夜要到訪胡記糕點鋪?
難道謝延已經對她的身份起疑了?
舒箐記得真切,方才屋内燭火通明,她又是卸了易容,那徐冠清一看,便立時會曉得她是卿三娘。
綁定系統時,系統便告誡過舒箐,除非系統主動允許掉馬,卿三娘和蘇掌櫃的身份便不能叫任何人知曉,若有三次掉馬,系統則會切斷聯系,将舒箐賬戶餘額清零。
如今舒箐便隻能賭,賭那徐冠清對謝延有二心,不會将她的真實身份道給謝延。
思及此,舒箐快步走近裡屋,将小包筆墨紙硯交給钰櫻,道:“如今倒當真有事兒要交給你了。”
“姊姊但說無妨,钰櫻定竭盡全力。”
“幫我留意下近期京都官員,尤其是徐冠清,瞧瞧他同哪些官員走得近。”
“好的姊姊。”钰櫻道。
與此同時,謝延寝宮中燭火微微亮,窗外黑影閃過,謝延借着燭光推開門,對那黑影冷聲道:“蘇掌櫃那邊如何?”
“并無異常。”
“行,你繼續盯着她,朕總覺着她給朕的感覺頗為熟悉,頗像朕的一位故人。”
徐冠清靠着牆壁,歎口氣道:“實話告訴陛下吧,今兒臣瞧見了蘇掌櫃卸妝,但并不是卿三娘,您該是害了相思病,怎的把這絲毫不相幹的兩人混為一談呢?”
“……”
風呼嘯着,燭光忽地滅了去,謝延又将其點燃,眼底卻似乎蒙了層霧,看得不太真切。
“所以她當真僅當朕是主顧,回了蓮悅樓,便與朕再無幹系了,連走都不願告訴朕。”
“……”
徐冠清并未回答,謝延便隻得作罷,他擺擺手,招呼徐冠清退下,皇宮黑得駭人,兩人的神情都模糊在夜色中,直到徐冠清離開,謝延才緩緩将門關上。
他像是失了魂般坐在床榻旁,窗棂搖曳,風将他的發絲吹得飄動。
良久,謝延的眼眸中閃過一道捉摸不透的光,長睫覆蓋眼眸,似是夢中呓語般,在這寂靜的夜裡,似是憶起昔日種種。
他踱步到窗棂旁,幽暗的燭光将謝延眼底的冷色照得尤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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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钰櫻早早便離開了胡記糕點鋪,舒箐醒來時胡廣華給她準備了熱乎的豆乳和韭菜盒子。
舒箐睡眼惺忪,易容後便下樓,她迷迷糊糊咬了口韭菜盒子,“咔擦”一聲,酥脆金黃的外皮碎開來,裡頭的餡兒便露了出來。
餡兒是韭菜碎和雞蛋蝦皮粉條混合而成的,四者口感相輔相成,粉條彈性十足,蝦皮鮮香四溢,餡料滿滿。
這早膳的香味牽動舒箐的味蕾,她似是清醒了來,又咬了一大口韭菜盒子,盒中汁水瞬間炸開來,這下嘴裡包得滿當當的,唇齒間盡是韭菜香。
胡廣華的夫人蘭娘便是宏國西北面的人,想來這韭菜盒子該是蘭娘做的,不過舒箐如今得趕去王博仁府中,想來今兒是道不了謝了。
此時韭菜盒子的餡料已完全露出來,用手輕輕捏一捏外皮,咔擦的脆聲過後,湯汁便從餡料中“滋滋”冒了出來,些許湯汁從外皮縫隙滲出,沿着輪廓滴落到小碟中。
舒箐嘴裡的韭菜盒子還沒嚼完,這廂她又端起豆乳喝了下去,熱乎的豆乳中似是殘留着些豆渣,有些齁嗓子,但與那韭菜盒子一塊嚼吧嚼吧,竟意外地有種别樣的風味。
胃裡喝暖了,嘴裡吃香了,舒箐這才緩緩清醒,卯時天還未亮,西南坊市的食客卻早已絡繹不絕。
舒箐換好服飾,便将餘下的豆乳用小葫蘆裝上,小葫蘆别在腰間,想解饞的時候便喝上一口。
“胡掌櫃,我先走了。”
舒箐同胡廣華招呼了聲,便朝着王博仁府上走去。
京都城中晨間忒是熱鬧,西南坊市這塊食客頗多,出手亦是闊綽,光是買糕點便會花費好幾兩銀。
聽街坊說,這些糕點都得拿去孝敬給私塾先生。
舒箐納罕:也難怪當年徐複在京都學習時,一年得花掉三四百的生活銀兩,原是皆給了私塾去。
合着孝敬私塾先生都成習俗了麼?
那麼多糕點先生吃得了嗎?
思及此,舒箐的腳步加快了些,可來來往往的食客忒是繁多,舒箐一個沒站穩,竟一頭撞上了前頭的人。
“抱歉。”
舒箐揉揉頭,她捂着腦袋,擡起頭卻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徐侍郎?”
舒箐頓了頓,她往後退一步,潋滟的桃花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她緩緩舒氣,片刻後擠出一個笑容。
“忒是湊巧呢徐侍郎。”
“……”
兩人對峙之際,舒箐的手慢慢握起,她顱内浮現出昨夜的場景,舒箐唇瓣輕啟,剛想要說話,這廂徐冠清卻開口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