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寂靜。
瞧瞧,謝延拿到他想要的證據,便不會在乎她舒箐的死活,單單一句潦草的問候,便可诓她拿命去換。
舒箐才不信謝延不知此番她面臨的險境。
良久,舒箐冷笑一聲,她觑着謝延,冷聲問道:“所以,在你此番計劃中,我的命便不是命了嗎?”
“尊敬的——”
舒箐深吸一口氣,竟直直地叫了出來。
“陛下。”
這一聲“陛下”似乎含了萬千恨意,想來是王博仁毒藥起效的緣故,舒箐胸口竟是鑽心的疼。
她按在胸口處,可那疼依舊折磨着她,眼淚不自覺地濕潤眼角。
謝延愣住,眼前的女郎紅着眼眶,可那眼神中僅是悔恨和失望,她的指尖掐得泛白。
“你如何曉得?”
“曉不曉得也無所謂了。”舒箐偏偏頭,“王博仁給我吃了毒,我也沒命可活了,我過幾日便帶着你的秘密入土便是。”
“反正在陛下的計劃裡,從未想過讓我全身而退,不是嗎?”
舒箐别過頭去,她不想再與謝延多有接觸,她想快些回錦城,在這繁華的京都城中,人命如草芥,她不想呆在這裡。
在這爾虞我詐中,舒箐不願做那個犧牲品。
隻是她命數将近,她賺再多的錢,也沒地方用了。
舒箐狠狠地瞪着謝延。
忒是愈想愈生氣。
“謝延。”舒箐喊道。
謝延聞聲轉過去,可就在這時,掌風呼過,一個巴掌竟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臉上。
舒箐看着謝延腫起的半邊臉,心中憤懑終歸有了發洩之處,她難得哭,這會兒卻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竟帶着哭腔道:“你身為帝王,讓無辜老百姓為你涉險,你不要臉!”
“反正我都要死了,以下犯上我也要出這口氣。”
說着又給謝延另外半張臉來了一巴掌。
“……”
清脆的巴掌聲在馬車内回蕩,謝延垂着頭,淩亂的發絲挂在額間,他緩緩擡頭,視線與舒箐齊平。
眼前女郎眼眸灌了水,眼尾泛紅,她唇瓣緊抿,渾身發抖,連指尖都掐得泛白。
謝延雙眸倒映出舒箐的模樣,眸光低垂,長睫覆蓋着眼眸。
半晌,謝延擡手,将舒箐眼角的眼淚擦去,柔聲道:“我确實不要臉,你罵得很對。”
“那我可以不要臉地請求蘇掌櫃,把解藥吃了嗎?”
言罷,便從袖口中逃出一個木匣,打開一股藥味便鋪面而來。
舒箐呆呆地望着謝延。
“王博仁府中有我安插的探子,早便将解藥交于我了。”謝延道,“我原以為王博仁不會對你這般,想來是我忒是天真了,今早便應将解藥給你。”
“抱歉,這話我不曉得對你說了多少次了,總是覺着對不住你,蘇掌櫃對我這般好,我卻屢是自以為是。”
謝延眉眼低垂。
“那便不許再有下次。”
舒箐立馬将解藥吃下,身體便頓感舒暢,隻要有命,她便姑且原諒謝延了。
在舒箐眼中,不論是九五至尊,還是布衣百姓,皆不可視人命如草芥,而九五至尊是千萬百姓的信仰與尊崇,那便責任更是沉重。
想來謝延也該是第一次被她這樣的平民百姓扇巴掌吧。
舒箐盯着謝延的雙眼,眸光又移到謝延紅腫的臉頰上,兩邊的五指紅印忒是矚目,這般滑稽的模樣,登時叫舒箐笑出了聲。
意識到舒箐在笑什麼,謝延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他吃痛地小聲叫了聲,漂亮的眼眸灌了水般,謝延唇瓣微抿,似是有些委屈。
“蘇掌櫃當真是下了狠手,忒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