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種香料腌制兔頭,花椒的麻味與剁椒辣味滲入其中,将兔頭染得赤紅,那鮮香麻辣之感,似是瞧着便直沖味蕾。
另一盤的油鹵,紅粗瓷小碟底部擺滿了土豆片和藕片,小酒肆掌櫃刀工了得,切得薄如蟬翼,夾起來對着燭光瞧去,亦能觑見那微微透出的暖光。
在切片的上頭,鋪了一層海帶,之後便是鹵入味的鴨脖、鴨掌和雞翅尖,色澤雖是淺褐色,但卻閃着油光,亮亮的。
湊近去聞,一股濃郁醇厚的鹵油味便撲面而來。
謝延拿起筷子戳了戳麻辣兔頭的牙,邦邦響,他猶豫了片刻,将筷子放回原位,别過頭去,細聲道:“我現在不太餓。”
“喔,如此。”舒箐将食盒往自個兒跟前挪了挪。
舒箐心裡跟個明鏡兒似的,謝延哪裡是不餓,分明是不敢吃罷了。
舒箐眯眼觑着謝延,爾後拿起個兔腦殼,輕笑道:“那季知縣便瞧着我吃吧。”
話音落,便見舒箐捏住兔頭的下颚,雙手稍微使勁,就那麼一掰,兔頭便立馬成了兩半,這兔頭鹵得極軟,咬住緊緊一吸,便可将肉吸下。
那肉軟,卻吃得有嚼勁,肉少,卻是融了炖骨頭的香味,拿筷子輕輕挑下兔頭外面薄薄的皮放入口中,辛辣香麻之感便直沖味蕾。
緊接着再吃片解膩的海帶,“吸溜”一聲,海帶便入了口中,嚼起來脆脆的,不似那忒軟巴的炖海帶。
這廂謝延看得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拿,舒箐卻把小碟往自個兒跟前挪了挪。
舒箐邊啃兔肉邊說:“季知縣不是不餓嗎?”
謝延伸出的手頓了頓,又像是受了委屈般縮回去。
舒箐又從小碟裡拿了鴨掌,這下舒箐卻沒直接吃,她将鴨掌放入口中,面無表情地盯着謝延。
半晌,舒箐将鴨掌拿出,與此同時,她将骨頭緩緩吐了出來,再轉眼看那鴨掌,軟趴趴的,一丁點骨頭都沒有。
她對着謝延炫耀似的晃了晃。
再撒上旁邊的辣椒面,剔骨鴨掌上的油充分裹滿了辣椒,這麼一口下去,鴨掌的爽滑和香辣之感瞬間上頭,而且沒有骨頭的影響,鴨掌與牙齒接觸的瞬間,彈性十足的肉質便立時将鹵味激發了出來。
吃完鴨掌吃骨頭,這鹵水中熬制了多種香料,鴨掌扔進去煮炖,那香料從肉中會逐漸滲入骨頭之中。
舒箐“咔嚓”一聲咬開骨頭,那裡頭的骨油便緩緩淌了出來,對着開口猛地那麼一嗦,骨油進入嘴裡。
骨油比肉更加鮮香,它完美地融合了香料和鹵水,骨頭中原本的油激發了三者的味道,真正水乳交融。
眼瞧着兩小碟所剩無幾,謝延巴巴地盯着舒箐吃,卻見對方沒有一絲要分給他的意思。
“季知縣又想吃了?”舒箐挑挑眉,“那方才是不是瞧着兔頭駭人,所以才不願吃呢?”
“……”
似是心中想法被點破,謝延這廂的臉愈發紅了去,他理了理衣領,端起旁邊的茶喝了口,片刻後才開口道:“主要是卿娘你誘惑我。”
話一出口,舒箐的眉頭挑了挑,她疑惑地盯着謝延,放下手裡的鴨掌,去旁邊将手擦幹淨。
舒箐身上塗了脂粉,洗去油鹵味後,便有種天然的黃果蘭香,她将手搭在謝延肩上,尾音上揚。
“誘惑?”
舒箐紅唇微揚,她的頭往下垂了垂,在謝延脖間吹了口氣,她的眸光緩緩移動,指尖在謝延脖間輕觸了一下。
而就在這瞬間,謝延“唰地”一聲站起來,他盯着舒箐,耳朵紅得似是在滴血,這一刻桌上兩碟油鹵的味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謝延鼻間殘留的,僅有眼前女郎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