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師打量了他們片刻：“這也是你們家長的失職。江川寫的情書居然還是給另一個男生的。”

“哦哦……啊？”江母的笑徒然凝固了，江父則猛的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不孝子！！”

他突如其來的喊聲把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吓了一跳，一旁的白涯媽媽抖得更厲害了。

江母也站了起來，一雙粗糙細長的手抓着了白母的手腕：“是你兒子？！是不是你兒子？！是不是是不是！！”

“先冷靜下，你們先冷靜下……”蘇老師企圖讓他們坐下，但被江父揮到了一邊。

“反了天了！這個不孝子！我們……”江父情緒激烈，看樣子恨不得把罪魁禍首殺了，“我們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他就這麼報恩的？！像什麼話！”

江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捂住臉哭了起來。

白母拘謹的站在一邊，渾身發着抖，皺紋縱橫的臉上還是茫然的表情。

整間辦公室都是江母絕望的哭喊，伴随着江父的破口大罵，吵得人頭疼。

楚郁狠狠閉了閉眼，這裡的一切都令他難受，鐘清榮僵硬在原地，眼睛失神的看着。

“别吵别吵！我們知道你們的痛苦……”

“老師老師，我求你我求求你們了，”江母忽然跪趴在了幾個老師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救救我家江川吧，我們沒這麼教他啊，他一定是一時糊塗了，他……他肯定是是被勾引了！對！他是無辜的啊……”

幾個老師七手八腳的把她扶了起來，差點就忍不住破口大罵了。

江母期期艾艾的小聲哭着，江父也不罵了，白母湊在他身邊，隻知道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不是小白不是我家小白對不起對不起”。

誰知江母一眼瞥見了，猛的一巴掌把白母打翻在地，對方幹枯蠟黃的臉上迅速攀爬上可怖紅痕。

“什麼叫不是你家小白？！我家江川明明好好的！都怪你！都怪你家那個雜種！那個娘炮！跟你一樣不是個好東西！專知道勾引别人的賤貨！”江母破口大罵，“你摸着自己良心問問！自從你搬到我家旁邊我江家哪裡虧待你了？啊？！你家白涯有點事我家還不是跟着急？你們就這麼報恩的嗎？白眼狼！！還我兒子啊啊啊……”

“惡不惡心啊你說！白月你說啊！！惡不惡心！這就是病！你兒子把病傳給我兒子了嗚嗚嗚……”

楚郁後退，胃裡翻江倒海，像是被人扼住了脆弱的脖頸，臉色蒼白得可怕。

鐘清榮也沒見過這樣的畫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臉色同樣蒼白。

門口蓦然出現了江川和白涯的身影，他們沒再牽手。

白涯首先沖過去跪在了倒地的白月身邊，才憋回去的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江川僵硬的站在門口沒動，從外面而來的冷風将他身上的校服吹得翩翩起舞。

江父先大步沖了過去，帶着勁風的一巴掌下去，江川不躲也不避，被打得偏過頭，額頭又撞上了金屬門框，他的嘴角和額頭同時溢出了鮮血。

他隻是悶哼了一聲，眼神又冷又倔。

辦公室裡徹底安靜了。

幾秒鐘後江母又哭喊着沖上前去，一把推開了江父，然後一把抱住了江川的頭。

“我的兒啊……你爹他不是要打你，我們這也是為你好……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呢？”江母哭得泣不成聲，擡起的手是抖的，“我們辛辛苦苦養你是為了什麼？你看你爸爸天天上工地裡面，我天天去菜市場賣菜，錢也賺不到……把你養到這麼大，還供你讀書，我們哪裡虧待你了，你要這樣傷害爸爸媽媽……”

江川直挺挺的站着，抿着唇沒說一個字，眼淚卻混合着血灑滿了衣襟。

“江川媽媽你先聽我們說，”張老師示意一個女老師扶起白月，然後他又拉開了江母和江川，“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談談，不要情緒激動，你們害怕孩子也害怕。”

江母抱着江川不撒手，還是江川主動掙脫了出去，江父的巴掌差點又落到他臉上，但被張老師攔下了。

場面終于安定下來，幾個老師和家長坐在椅子上，家長一旁站着江川和白涯。

張老師看見牆角的楚郁和鐘清榮，示意他們快離開，但楚郁和鐘清榮故意放慢了腳步。

“三位家長呀，”張老師語重心長的，聲音和緩，“這個我們叫你們來也隻是想解決一下早戀的問題……至于這個，他們這個情況也不是病，不需要害怕……”

“怎麼不是病！！我家江川居然喜歡上一個男的！怎麼不是病！你們看看周圍哪裡有這種人，我還等着抱孫子呢，以後誰給他養老，不結婚怎麼行……”江母還是情緒激動。

白月隻是悄悄握住了白涯的手。

“不是……這真的不是病，你們又不是孩子，平時肯定也缺少交流，怎麼會知道孩子的想法……性取向這個東西也不存在正不正常……”

“怎麼可能不是病呢？！一定是被傳染的！我是他媽媽我能不清楚嗎？我家孩子以前多正常的怎麼會病呢……”

楚郁踏出辦公室，一陣寒風刮過，将他的頭發吹得淩亂，也終于清醒了一點。

他們一言不發的回到了教室。

班裡的人好奇的打量他們，更有人湊上來問剛剛隔壁那麼大聲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誰也沒心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