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坦白點告訴我,是不是打算把那個孩子早點送入這個社會就抽身離去?”
“嗯?被你發現了。”
這可不是個好時代啊,洞門,更何況,真正使人成為“人”,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如果那個孩子是個普通嬰兒也就罷了,他會勸說洞門找個家庭收養她,可惜不是。
由他的血肉創造出的孩子,注定會牽扯到他的因與孽。
如果是以前,其他人格的他不會在乎;可如今,他卻猶豫了。
是變軟弱了嗎?還是?
洞門聳了聳肩,幾個瞬息又消失不見。
也不知道自己的話她聽進去了多少。
武士麼,回到家的洞門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這年頭的武士是何種狀态。
此時天人已經陸續入侵,人類的政權早就成了傀儡,而那些武士,早就成為了擺設。
他們除了會用刀,還會什麼?洞門搖了搖頭。
罷了,就先教她在這個世界的立身之本吧。
比如劍術什麼的。
“你來了……”
“是的。”洞門盤坐在榻榻米上,點了點頭。
松陽扶額。
“我教過她劍術了,”洞門托着下巴,“也就勉勉強強吧。”
“所以找我又有什麼事?”松陽有些咬牙切齒。
“我的時間不多了,”洞門的語氣仍然是那麼輕描淡寫,“我走後,那孩子就給你了。”
“哦?陰陽式神不是不死不滅麼?”
“我索取的太多了,”洞門把玩着小茶杯,“不管是人,還是式神,索取的越多,代價也就越大。”
她已經向天索取了太多太多,一具軀體,一個靈魂(雖然不是原裝),最近她甚至還索取了一個式神重現的名額。
代價麼……無非就是消散得更快罷了。
原本她隻給自己留下了幾十年的時間,打算與夜一同赴黃泉,免得她孤獨。
不過為這麼個陌生的靈魂,留幾年也就差不多了——作為一不小心拉她入這烏龍局的歉意。
再拖下去,夜怕是要等急了。
在松陽身後,一個孩子怯生生地探出頭:“首領!房間我已經收拾幹淨了!”
托付給這家夥最大的原因是……
“你的經驗也讓你足以勝任。”洞門看向幼年狀态的胧,眼神裡流露出肯定與贊賞。
“你仿佛總能猜到我想幹什麼。”松陽盯着她道。
“你的新人格才誕生了多久?”洞門放下茶杯,饒有興緻地與他對視,“你比幾百年前的那個家夥,要好猜多了。”
是啊,所以才會被你套路了這麼多次,松陽在心裡吐槽,順便一提,他拳頭硬了。
胧看了看兩人之間劍拔弓張的氣氛,很有眼力見地退出了房間,并輕輕合上了房門。
“雖然我的思想才誕生不久,”松陽仍然想做最後一絲努力,“但孩子果然還是由自己的父母親自養育才能成為人吧?”
“嗯哼,可是,由我這個非人來教,也并不是什麼最優選擇,”洞門的眼神放空,“我早該走了。”
“也好,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洞門噗嗤一笑:“虛啊,你現在這個狀态,可真是老好人啊。”她知道,眼前這個家夥答應了。
“那是因為我碰上了個無賴。”松陽冷冷地說。
“你比很早之前那個惡劣的小混蛋好太多了,”洞門再次對上他紅色的眸子,“要是早點結識你,我的生命大概會有趣很多吧?”
“沒有早點結識你還真是我的幸運啊。”松陽不動聲色。
洞門沒說什麼,背對着他擺了擺手。
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庭院,身影逐漸開始變得模糊,最後,驟然消散。
自己去黃泉與舊友相會,留下一個爛攤子給自己麼……
真是越變越惡劣啊。
“胧,”松陽出聲。
而被呼喚的那個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首領,有什麼事需要我做嗎?”
“幫我堆一座小墳墓吧,再把他們吃剩下的飯菜給供上。”
“是誰殒命了麼?”胧皺起眉頭,“我知道了,這就去安排,墓碑上的名字……”
“什麼都不用寫,”松陽看向洞門離去的方向,“反正都是一片虛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