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夏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他一撒謊就會有明顯的停頓,在家裡騙不過父母,在學校騙不過老師。
蘭伯特疑似是情報收集專長的,勉強算半個特工頭子。
亞夏不由自主地有點結巴:“怎、怎麼會?”
蘭伯特歎了口氣:“你這不行啊。”
亞夏徹底沒有了半點僥幸心理了,其實他對自己的撒謊能力也沒有多少信心,從一開始就抱着會被揭穿的心态和蘭伯特對話的。
埃德加爾這個家夥在這種情況下是怎麼睡得着的?蘭伯特一旦進屋檢查,他就會被這個狂信徒剁碎吧?但凡他現在醒着,就該聽到他們的對話,進而知道跑路。
“甚至都不會撒謊……這該怎麼瞞過其他人?”蘭伯特擔心的方向和亞夏顯然不同。
蘭伯特用手捋了一下自己鮮豔的紅發。
“嗯?”
“雖然教皇和康斯坦丁他們基本上确定了,但是你也不能表現得太可疑了,讓他們把那份懷疑做實。”蘭伯特捏着自己的下巴,然後擡眼看向亞夏,“怎麼,你覺得我會進屋檢查一下?”
亞夏:“……”
蘭伯特雖然沒有進屋的意思,但是他的壓迫感卻一點都不弱。
“随便闖進一個一級術士的房間不是那麼明智的事情。”蘭伯特攤開手,“你本來就有很多小秘密不是嗎?可是你既然被我們拉上船,到現在也不跑掉,就說明你的小秘密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你應該知道選擇哪一面。”
“我會給予你信任的。”蘭伯特微微眯起眼睛,“當然,你要是願意向我坦白,我會更信任你的。”
晨光中,窗外的鳥雀發出清脆的啼叫
“好可怕。”亞夏誠實地說道,“所以你來找我是幹什麼的?”
蘭伯特又歎了口氣,知道亞夏是不會老實說的,于是他順從地轉移了話題:“你睡一覺差不多就該到晚飯時間了,塞西莉亞說想要請你出去吃飯。你喜歡什麼樣的餐廳,我去預定一下。”
“其實快餐店挺好的。”亞夏是一個很好養活的人,他吃飯不挑地方,甚至厭惡浪費太多時間。
蘭伯特低下頭,不知道給誰發了一條短信:“那就法國餐廳吧。”
亞夏:“……那你問我幹什麼。”
“沒想到你這麼沒品味。”蘭伯特以充滿小資的高傲口氣對亞夏說道。
亞夏對這種評價适應良好,他感覺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你給我發什麼了?”
“食物過敏表,你确認一下你對什麼過敏。”蘭伯特揮揮手機。
“我對什麼都不過敏。”亞夏心說這群外國人的過敏真是麻煩,他之前在國外想要分享自己做的點心都要先問一下是不是有人過敏,搞得他提心吊膽的。
“怎麼可能,你确定一下。”蘭伯特打了個哈欠,“不用那麼着急,你睡醒了也可以弄,我也要回去睡覺了。”
亞夏低頭看了一下蘭伯特發給他的表格,他居然還真的在上面發現了幾種劇毒物質,大概就是亞夏吃一口就該進醫院的恐怖級别。
……他差點忘了這是異世界,物種之間有食譜差距的。
他這才注意到來到這裡的幾天,他居然都沒和其他人吃過一頓飯,他也就在蘭伯特面前吃了兩顆糖。
“這種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不早問?”亞夏出了一身冷汗。
“給你的食物是絕對吃不死人,這是經驗之談。”蘭伯特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更何況你自己應該知道擺在你面前的能不能吃,不能吃的東西是很難吃下去的。畢竟餐廳會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如果要去那種餐廳的話,還是提前确認一下好。”
亞夏抖了一下。
他總覺得蘭伯特這句話像是在說:“你要是搞事的話就下毒毒死你。”
你是精靈嗎?!
随着亞夏對蘭伯特的了解逐漸增加,他猜出這個人極有可能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的人設本來就是危險的法外狂徒、一個偏執的狂信徒。
蘭伯特帶着無懈可擊的微笑走掉了,那張精緻到美麗的臉上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亞夏想,自己還沒見過蘭伯特的翅膀是什麼樣子的,不過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天使大概是有着黑色羽毛的堕天使形象吧。
亞夏松了口氣,扭頭撲上了床。
櫃子門還是關着的,甚至能夠聽到有一個人翻身打了個滾的聲音。
亞夏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堅持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的原則,既然答應了埃德加爾在這裡住就不會半道反悔——哪怕當初不是自願答應下來的。
亞夏用手撐住自己的額頭。
他覺得自己在很多時候真的挺軟弱的,甚至感情有點沒必要地充沛。
如果他能再狠心一點的話,他現在就不在英國,應該可以回國了啊!
哪怕是異世界的回國也是回國,想想就有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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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櫃子裡的埃德加爾手裡捏着寫有祈禱詞的紙條,另一隻手擺弄着打火機。
他聽到蘭伯特關上門之後才把手從打火機上拿開。
危機解除。
埃德加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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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夏一覺睡了九個小時,頭暈目眩地起來了。
他打開衣櫃,發現埃德加爾還在裡面:“……Tag.”
埃德加爾聽到熟悉的德語,驚喜地說道:“诶,你說Tag而不是Guten Tag,是覺得我們的關系很親密嗎?我就繼續住下了,謝謝。”
亞夏此刻痛恨自己之前學過德語。
他聽自己的德語教授說過,德國人之間的親近很慢,鄰居多年有可能還是用敬語。
從埃德加爾的反應來看,這個世界的德國也是适用這個原則的,隻是埃德加爾的反應不德國。
不僅沒沉默地凝視他,反而順杆子往上爬。
對于埃德加爾這種人來說,臉皮是最沒用的東西了,堪稱變異品種。
“我是想催你走。”亞夏把埃德加爾往外拖。
埃德加爾反手抱住亞夏的胳膊,明明是一個女巫,卻當了八爪魚:“不要,你的新朋友需要你的幫助。”
“我沒你這種朋友!”
亞夏試着把埃德加爾甩掉,但是埃德加爾不負塞西莉亞對女巫這個品種的“地面最強”的評價。
埃德加爾的力氣很大,而且很靈活,甚至一度爬到亞夏的後背上。
女巫這種生物長了貓耳朵,性格也像貓,從美麗到自戀,從優雅到高傲,都和貓有着相當高的相似度。
亞夏總感覺埃德加爾這個樣子就像是他想洗貓一樣,而埃德加爾就是那種瘋狂拒絕洗澡的癫狂貓咪。
亞夏有個不太好的習慣,他不喜歡勉強自己,當他沒法把埃德加爾趕走之後就放棄了:“我不在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待在房間裡,雖然我之前和他們說過不要收拾我的房間,我不喜歡别人碰我的東西,但是矮人會進來取我的換洗衣服。”
論耐心,他也比不過埃德加爾。
埃德加爾豎起大拇指:“沒問題,要是我翻到你們無限制發情種族的怪書也會很尴尬的。”
亞夏:“……”
“這笑話不好笑嗎?”埃德加爾大受挫折。
“我這輩子都沒法理解你們德國的冷笑話。”亞夏癱着臉,回想起自己學德語的時候被永遠找不到笑點的德國笑話支配的時光,“網絡上能找到的東西為什麼要買紙質的?”
埃德加爾被戳到笑點了。
德國的笑話,英國的菜譜還有美國的曆史,共同構建了這個世界上最薄的三本書。
亞夏取出幹淨的衣服,披上鬥篷離開房間。
在房間裡有人的情況下,亞夏隻想趕緊跑掉。
他和埃德加爾不一樣,他是一個社恐,社恐不喜歡在清醒的時候和别人待在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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