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彥原本趾高氣昂,如今也添了狼狽。呂家那呂娘子長袖善舞,想來也是氣急敗壞,無可奈何。
當然這些不算最重要,郭崇仍是極耐心的等。
郭崇微笑:“等到呂彥被誘出,我便趁機殺了他,也是此生無憾了。”
等到呂彥被誘出,他便手握剔骨尖刀,一下子捅進呂彥脖子裡去。
刀刃一拔出來,就噴得郭崇半身是血。
這滿腔的郁悶憤懑之氣盡洩,那方才叫一個酣暢淋漓。
如今郭崇哪怕被抓住,他也覺得不虧。
倒确實是一把極好的刀。
薛凝試探:“那幕後之人——”
郭崇收斂了笑容,快色也隐了去,也無說話興緻了,抿緊唇瓣不言語。
薛凝估摸着郭崇心裡講究一個義字,認為人家替他了結了此生夙願,有報恩的思想。
從郭崇個性來看,想要撬開這張嘴卻并不容易。
裴無忌冷冷說道:“你以為背後替你安排的會是什麼好人?呂彥身為商賈,沾了些他不該沾染之事,也不過聽命于人。因知曉遲早會被朝廷盯上,故早就處心積慮,準備着殺人滅口。我可以告訴你,呂彥與人勾結,做的破門滅戶的勾當。這幕後指使,也并不是什麼好人。”
呂雪君身軀也輕輕一顫。
裴無忌:“念你一腔義氣,我可以給你指條生路。呂彥本已重罪,玄隐署除了玄隐衛士,還招募一些幫襯玄隐署緝兇的役勇。你若是玄隐署役勇,通緝犯人時下手重些,也沒什麼要緊。”
薛凝聽明白了,所謂役勇就是萬惡的編制外,不過操作空間也很大。
這裴郎君顯然一點兒都不單純,自己手段挺多的,還整日裡猜估别人有心機,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
薛凝不免多看裴無忌兩眼,盯着那張俊美冷傲的漂亮臉蛋,薛凝忽而生出一個莫名想法——
也許,裴無忌對郭崇有幾分欣賞之意?
裴郎君本來就是任性妄為,不按牌出牌,于是纡尊降貴的給了一條出路。
郭崇卻閉上眼,緩緩說道:“裴署長的心意我心領了,我并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裴無忌似想明白什麼,嗤笑一聲,罵道:“不知好歹。”
裴無忌有點兒善心,但不多。
郭崇既不領情,裴無忌也沒有繼續遊說了。
然後他便讓人将縛着的郭崇壓回玄隐署,繼續好生審問。
薛凝也猜出了郭崇心思。
郭崇雖直卻不笨,肯定知曉裴無忌所言是真,猜出助他之人不是什麼好鳥。
不過郭崇又不是官家出身,他有一種樸素的江湖義氣思想,覺得對方能幫助自己報仇,那就不應該加以出賣。
他是甘願當這把刀。
更讓薛凝覺得抓馬的卻是裴無忌的騷操作。
本來這樁案子是廷尉府在查,還出動了沈偃這個廷尉府少卿。沈偃工作人也是勤勤懇懇,好好保護現場,又請了薛凝這個專業人士。
結果案子查出來,兇手卻被裴無忌不客氣提走了。裴無忌還這般理所當然,也不覺得自己應該打個招呼什麼的。
薛凝人在法華寺,那叫跌進大夏情報窩點了,跟清心寡欲沒什麼關系的。寺裡大尼姑小尼姑各種内宅八卦都知曉,雖是比丘尼,還挺健政,議論起朝中大事亦是頭頭是道。
陛下成立玄隐署,本就有壓過三司獨立辦案的風頭,各方也在靜觀其變。若裴無忌是刻意出這個風頭,要打壓别人也罷了,可偏偏這位裴郎君不是自诩是沈郎君的知交好友?
沈偃也是剛剛上任,據說做事素來妥帖,如今這算是好朋友背刺了?
若裴無忌是有意為之也罷了,至少知曉有所虧欠。關鍵是薛凝看着也不大像,裴無忌就是沒這個意識,根本是覺得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偏偏他平素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沈偃好。
沈偃能跟他做朋友,簡直是把下輩子修行都做了。似裴無忌這樣的人,能有朋友挺不容易的。
沈偃估摸着習慣了,并沒有說什麼。
這時裴無忌卻向薛凝望去。
幾日不見,薛凝氣色瞧着仿佛倒好了些,肌膚透出幾分瑩潤氣。
他也聽說如今薛凝住在法華寺,佛門本是清淨地,不知怎的,倒是将薛凝養得精神些了。
少女烏發梳起,便于工作,一張臉蛋也是細潤秀美。
這面上病氣淡了些,倒透出一股伶俐勁兒。
念及薛凝茶藝,裴無忌到底将靈昌公主提醒放心上了,口氣也客氣許多:“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