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若無越止相送,裴無忌還不敢十分笃定會生事端。
然後就是薛凝懇求越止送她回寺。
裴無忌倒并不奇怪,自己與薛凝不睦,薛凝驚魂未定,自然會求個她夠得着的。她和越止有些私交,想到之前越止也在甯川侯府住過一段日子,也理所當然。
這與他沒什麼相幹。
方才他急急奔來,心裡有些惜才之意,不過如今也已淡了。
就像郭崇一樣,憐才之意也不過一時。
大夏官方祭祀場所諸如“觀天象”的靈台,以及祭祀神明與先祖的宗廟、郊祀皆設于南郊。法華寺雖是裴後出資建造,卻不興祭祀,寺也安在東寺附近。
這香火旺的寺廟周圍自然是商業興盛區,各種周邊服務配套。隔着一條街,有賣素餅素點心,布施貧戶衣鞋的成衣鋪子,還有可供放生祈福的小動物等等。
除了名寺經濟,還有各色吃食。
薛凝忙了半天,也是餓了,便邀越止用午膳。
無非是在小攤子前吃兩碗羊肉湯餅。
湯餅就是面條,又或者不如說是面片湯。
羊湯做底,面片雪白,熱氣騰騰。
賣湯餅的大娘見薛凝模樣秀美讨喜,還肉痛似撒了一絲胡椒,這調料可不便宜。
薛凝也跟越止邊吃邊聊。
越止還挺能聊的,說起自己,便說從前他也有份體面差事,可惜卻生出變故。外放兩年,一些矯情毛病也都改了。
若換從前,他微微有些潔癖,經過這樣殺伐,須沐浴更衣,方才進膳,如今自然沒這許多講究。
如今好不容易回京城,雖比不得從前風光,上司也看他不順眼,好生苟着便是。
薛凝跟他聊得還挺有親切感,大家吐槽一下工作環境,罵罵狗上司之類。
一碗羊肉湯餅吃完,薛凝也不免試探:“不知裴署長盯着呂家,不知究竟為了什麼事?”
總不能為盯着自己,哪怕裴無忌這狐朋狗友真操心沈偃,也不至于這麼緊盯。
加上跑來行刺的刺客,看來真有事。
裴無忌自然不會說,薛凝也不會自讨沒趣,而今她這個小娘子正盯着越止。
薛凝氣色差了些,容貌卻生得俏,很容易予人好感。
這張秀美可人的臉上亦是一派期待
越止也不負期待:“呂家本以鹽鐵之利發家,後陛下收回專營之權,轉以官家經營,歸于少府管理。”
薛凝點點頭,表示知曉這檔子事。
“少府選鹽官、鐵官,替朝廷管理鹽鐵經營,這自是肥差,當然也要選懂行之人。這些鹽鐵官若其心不正上下其手,所攥利益莫可計量。官微卻利大,如若背後再有人撐腰,費心謀劃,貪墨更是防不勝防。”
薛凝聽明白了,簡單來說,伴随改革,這鹽鐵之利已收歸國有了,有人卻網絡官員,侵吞國有财産。
裴無忌新官上任,查的竟是件正經事。
“呂彥就是這樁勾當的中間人,呂家雖沒落,可人脈卻還在,而且對這行當十分了解。由他出面,也籠絡了不少經手官員。當然,也不僅僅這樣。”
“亦有人不願意沾染這些貪墨髒事,這時呂彥就會出面,以對方違背朝廷所頒布算缗之策,以此沒收财産,削官毀家。”
所謂算缗之策,乃是朝廷近來頒布征稅方式之一。官府清點家财,千中抽二,供于朝廷。若有隐瞞,則必被清抄家産。
當然此策如今并沒有大範圍執行,官府執行時主要還是抓典型,并且一抓一個準。與其說是征賦稅,不如說是朝廷給自己缺錢時抄大戶留了個口子。
呂彥既為中間人,買通官府,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