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略有訝色,靈昌公主解釋:“師靈君死後,我亦令人查了查。阿衍亦跟我吐露了真情,案發當日,他是分身乏術。”
林衍居然有不在場證明?!
薛凝在法華寺聽了一耳朵八卦,此等内情還是第一次聽到。
“是牧丘侯世子姜睿相請,阿衍亦受邀赴宴。姜睿性喜奢華,時常在府上設宴,阿衍是第一次去。他想自己剛回京城,若顯清寡自負,不過是平白添了些口舌議論。”
好不容易調回京城,林衍也顯然熱衷于交際。别人瞧在眼裡,會覺得林衍本就想要這些應酬。
當然,這應也不是這樁案子重點。
“因為京中亥時宵禁,宴會結束通常設在戌時,客人告辭,方便早回家中,免得路上被巡邏兵丁诘問。”
薛凝想到師靈君就是戌時迎客,被人殺害。那送水的婢子小香是戌時四刻推門送水,發現師靈君被吊起來的屍首。
戌時二刻,更夫窺見有人從師靈君院中離開,并認出那個人就是林衍。
如此一來,說明師靈君的死亡時間在戌時至戌時兩刻之間,也就是7點客人已至,而師靈君死亡時間在晚7點到7點半之間。
但林衍卻說,自己戌時才散席,晚7點才離開牧丘侯府。
師靈君這個死者居于昌平坊,林衍總不能飛過去。
兩地的距離就顯得非常重要。
按照薛凝所知,夏都勳貴世家大抵居于皇宮西側,至于品階不高官吏以及百姓隻能居于城北。
像師靈君這樣倡家女聚集的昌平坊,則設于城東。這一東一西,相差隔了老遠。雖同處一城,彼此距離也頗為可觀。
靈昌公主:“一東一西,哪怕騎馬,也要大半時辰,便算快些也要半個時辰。”
薛凝估摸着靈昌公主時間估算大差不差。
按夏都宵禁前人車流量,騎馬坐車肯定是要限速,從城西到城東大半時辰不誇張。當然你也可以策馬急急而奔,但那樣就容易引人矚目,必會被留意,還易造成沖撞事故。
更何況大夏城内還有巡邏維持秩序的兵丁校尉,你若超速必然是會被攔下,而且影響很不好。
就如死去的呂彥,就是這樣壞了名聲,屢被官府罰金贖刑。
如若這樣,林衍還真有不在場證明。
可是為何絲毫不見人提及?
靈昌公主緩緩說道:“但問及姜睿這個牧丘侯世子,他卻說記不得了。一兩日前的事,就說記不住。在場其他幾個賓客也都不肯作證,紛紛避之。”
薛凝也是一愕。
可能她對林衍沒好感,第一反應也是可是因林衍說了謊?但這樣想來,薛凝總似覺得有些别扭。林衍當真會說這等被輕易拆穿謊言?還說得有鼻子有眼?
再者姜睿這個牧丘侯世子回答也有點兒問題。
靈昌公主當然也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他若那日真未見着阿衍,直接便說沒看見,為何會說記不得?誰信他記不得?無非是為自己留下餘地,不願擔上污人清白的名頭。”
公主擡起頭,眸色裡亦隐隐閃爍怒火:“你大約也知曉,我從前跟燕侯世子甯簡之相好過。甯簡之母親卻是姓姜,姜睿本是燕侯世子外兄。”
“二人不但是表中之親,關系一向親密。當初我與甯簡之不睦,他也替甯簡之委屈,覺得甯簡之十分無辜。”
靈昌公主會覺得燕侯世子賣妾十分涼薄,但旁人卻不會這麼看。這婢仆之流,本就不值當。堂堂公主與之計較已有失身份,燕侯世子偏生還對靈昌這般包容寵愛。
如今低聲下氣,公主仍不肯滿意,轉頭擇了别人。這麼挑挑揀揀,最後卻選中林衍。
這麼個寒門子,自然比不得燕侯世子一根手指頭。
世人皆是欺軟怕硬,公主受寵,雖棄了燕侯世子,臣下也不敢露出怨怼之色。
林衍這個寒門子就不同了,有了機會,還不踩下去?
靈昌公主談及這樁事,那些對林衍的憐惜之意又噌噌噌傳上心頭,微微有些頭暈目眩。
是呀,就是這樣,阿衍被全世界所有人針對。
就連自己,剛剛都生出動搖。
好似,沒有誰會堅定不移站在他身邊。
他好可憐!
可是,連沈偃都勸她,她不能不反思一二。
靈昌公主心亂如麻,袖下的手輕輕發抖。
薛凝嗓音平靜的引導:“雖然姜世子不肯承認,但想來公主也會去查一查。”
靈昌公主回過神來,點點頭。
她說:“我自然查過。”
牧丘侯府仆從甚多,若那日林衍确有赴宴,總能打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