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陣急忙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伴随着的,還有因焦急而險些破音的呼喊:“不好了,不好了,學生會的來抓人了!”
圖斯亓猛地從衆排電腦之間蹿到了趙哇一和莊睦所在的機位過道上,拽着這倆的領子馬上就要跑。
好一副世界末日要來臨的畫面。
不過,這倆人到是毅然不動,如同石像般癱倒在椅子裡。
完全不把圖斯亓的話當做一回事。
莊睦甚至學着趙哇一拍人手的習慣,打掉了圖斯亓正拽着他衣領的手。
“今天來之前不是打聽過,老劉說了今兒教導主任不在,哪來的人來抓啊。”
莊睦起身把最靠近牆壁的椅子挪開,反手抓着圖斯亓,把他壓進了那張椅子裡。
力道不輕不重,但圖斯亓砸進去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髒話。
“對啊圖斯亓,你是不是看岔劈了,教導主任不在誰還閑着沒事來抓人啊。”
趙哇一的目光仍專注在電腦屏幕上,甚至連餘光都沒舍得施舍給對方。
而後看着已經十分鐘沒匹配到人了,十分不耐煩地“啧”了一聲,點了個結束打算重新開始。
圖斯亓可聽不進這倆的閑言碎語,急忙想要起身,但下一秒卻又被莊睦一手給推了回去,“我草我真沒騙人,拿着手電筒,紅色袖章,學生會的。”
“騙你們我吃屎,真的,我看見了!”
“學生會最近換屆不是換了會長,原先那個平時要等教導主任帶才敢來抓,現在這個誰知道啊,我草我在學校看到那個紅袖章我都應激,我真不會看錯的,快走吧兄弟。”
圖斯亓着急忙慌地一頓輸出,起身時不忘挽着莊睦的手臂,免得這人再把自己推回椅子上去。
他的屁股雖然不金貴,但是摔一下還是很疼的。
趙哇一左耳進右耳出把圖斯亓的警告歸結為危言聳聽,看着依舊排不到人的“正在匹配中”陷入了沉思。
“可能是維護提前了。”
莊睦不耐煩地一手拉着惴惴不安的圖斯亓,一手翻開Kill Sniper官網,打算看看最新的通知。
意料之中的,巨大的提前維護通知直接貼到了主頁banner上。
“我真的是草了,圖斯亓你是官方派來的間諜吧,學生會是假的,但是玩不了是真的。”趙哇一一臉苦悶地看着維護通知,癟着嘴扯了扯。
絲毫沒有注意到一直咋咋呼呼的圖斯亓突然沒了聲響。
而與此同時,在趙哇一毫不知情之下,身後悄然站了四五個,圖斯亓口中所說的,右手肘處挂着紅袖章的學生。
隻是頃刻間。
十幾個穿着學生制服的學生會幹部,在他的身後,浩浩蕩蕩地砌成了一堵人牆。
但某人仍釘在椅子上,完全沒有察覺。
上任的第一天,柏聞晔就收到了教導處發來的,各班晚自習的出勤率。
配合上逃課慣犯的照片與其學生資料,學校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學校向來不能與這些所謂的不良孩子進行開誠布公的談判,一方面是怕失了分寸,另一方面,是因為在偏見的誘導之下,往往對其避之若浼。
所以到頭來,這爛攤子自然就落到了新晉學生會會長的頭上。
動員大批學生會隊員進行此次抓捕活動,是教導主任的決定,他特地放出了些虛假的小道消息,好讓柏聞晔一網打盡。
教導主任慷慨激昂地講述他那些計劃的時候,柏聞晔不在意地連聲附和。
他對此并不感興趣,甚至還因抓捕活動會浪費掉自己的時間而感到惋惜。
但這是他的職責所在,所以他必然責有攸歸。
他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是個無聊且郁悶的任務,所以一開始就興緻缺缺。
但當他從冰天雪地闖入進這棟破爛民房之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那鋪天而來的喧鬧,滌蕩了一遍又一遍。
大抵是炭火燃燒得熱烈,所以在暖意驅散寒冷時,能夠生理性地感受到極大的舒适。
又大抵是歡愉漫山遍野,那些并不刺耳的歡鬧聲,在他眼前。洋洋灑灑寫盡了意氣風發的少年。
一種奇怪的割裂感,對于柏聞晔自己。
他自幼便被迫遵從家裡安排好的一切,循規蹈矩地生活與喘息。
就連待在學校,要完成什麼樣的任務,要擔任什麼樣的職責,都隻能被迫承受。
必須毫無怨言。
因為有人一直在暗中看着他。
或許說監視更為恰當。
可在觸及這片狹窄的暖黃光源時,搖晃鐵門摔下一整片積雪,他瞧見一方人聲鼎沸,他仿若走着荒路遇到桃源。
這裡的人,好像不太一樣,這是柏聞晔踏進門内,恍然感悟到的事情。
可非要讓他仔細斟酌到底哪裡不一樣,腦子裡卻又混沌模糊,說不清晰。
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擠進來時,守門的網管大爺看到了也隻是笑了笑。
并沒有其他的動作。
柏聞晔卻不敢繼續闖,生怕對方要趕人,畢竟這說到底也是打擾人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