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這麼纏着你,要不你就從了算了。”杯底敲擊瓷碗的一瞬,發出了清脆的高鳴,黎書白揶揄他,笑不見底中帶了些許看笑話的意思。
果不其然,惹得步枯轉身又罵了他一句。
“黎書白,你别亂說話!”步枯罵起人來總是不消停的,“蕭墨沒跟你說過他現在是我嫂子嗎,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癖好,天天去糞坑裡找吃的,不然嘴巴為什麼這麼臭!”
“啧,我不就說了一句而已。”
“說一句也說不出一句好話來,照這麼說,這麼多人攀附你家你怎麼不直接從了他們啊,還是說你背地裡真從了他們,才能說出這種話!”
“你自己願意做這些沒有節操的事情就不要拿你那幾乎無下限的道德标準去誘導别人,别人的心可不髒!”
步枯說這些爛話的攻擊性确實很強,其中有些用詞就算是放趙哇一的耳邊,也覺得有些過分,畢竟說難聽點,這應該算是帶着點造謠性質的人身攻擊了。
他幾經想要阻止,可也學不來蕭墨那樣,能直接去捂步枯的嘴巴。
看來是沒少沖撞人家的對象,不然怎麼會捂人捂得這麼熟練,趙哇一暗自腹诽。
原本一臉淡漠的黎書白彼時也被對方逼得有些愠怒,咬牙切齒,起身之後揚手就想要給步枯一巴掌。
可奈何那人根本不怕,甚至主動仰着臉繼續挑釁:“來啊,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
真的是無法無天了。
“行了,步枯。”怕事情鬧大,趙哇一趕忙擠進兩人之間,把步枯擋了個完全。
也不知道今天是吃了什麼槍藥,還真的吵了個沒完了。
黎書白見趙哇一插手,騰起的氣焰無聲滅了大半,高舉着的手臂也十分尴尬地收了回來,隻是沉着聲音,隔着一道身影警告了步枯一句:“步枯,說話算話,你答應我的。”
“是你先攻擊小哇的。”
身後的聲音也有點悶,趙哇一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隻知道自己夾在中間非常難堪。
而抽身之時一同落下的,竟是兩人異口同聲的一道輕歎。
“一句玩笑,别放心上。”趙哇一聽着黎書白倏然冒出的這一句,有些雲裡霧裡,待步枯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他才恍然意識到這是對方的道歉。
“啊,沒事的。”他扯了扯嘴角,現時真的很想逃離如今這個尴尬的境地。
隻可惜,步履尚未後退轉身,衣袖又被一雙手扯住了。
擡眼看去,落入眼簾的,仍是步枯那副有些忸怩的模樣。
“怎麼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總算是敲定了最後的話術:“你那件事情,總之你别操心了,我幫你。”
但趙哇一沒聽懂。
“什麼......什麼意思?”
“他是說,齊濛的那件事情,他幫你搞定。”黎書白大抵是見着他們磨蹭來磨蹭去着實煩心,直接簡明扼要。
言罷之餘,頗為不爽地朝步枯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要往□□院走。
“我先走了,你們自己解決吧。”
緊接着,剛出大門,黎書白又跑了回來,雙眉緊蹙地警告了步枯一句:“你說話算話。”
直到得到對方的擔保,那人才放下心來,徹底消失。
“你沒騙人家吧?”趙哇一看着對方離去的身影,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轉眼看向步枯那張十分無辜的臉,總覺得這倆人的交易不靠譜。
不知是因疑慮叢生還是洩憤,他不自覺地捏了捏對方的臉。果不其然惹得那人吃痛得大喊了一聲。
“你别擔心我倆,這跟你沒關系。”
“行,那說點跟我有關系的,”趙哇一看了眼時間,覺得不急,索性直接坐到了對方的身旁,“你說的幫我搞定我和齊濛的輿論,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
“不是,”趙哇一“啧”了一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質,之前你也不說很難辦麼,怎麼突然轉性了。”
“如果你有什麼辦法或許你直接跟我說我自己做就行,不麻煩你還要為此多加班。”
步枯的工作以及身份在這件事情具有極強的權威性與說服力,但是也正因為如此,趙哇一不希望将事情鬧得太大,畢竟沒有誰可以百分之百控制輿論。
即便是達到了所謂的“成功”,反噬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從前他孑然一身有多次試錯的成本,但是如今,稍微走錯一步都會影響柏聞晔。
且不談生活和感情,他們在工作上也是有着密切的關聯。
其實倘若沒了牽挂與虧欠,即便心裡再怎麼不好受,他也這麼扛了過來,無非是多些污水泥濘,背脊壓得更低一些。至少性命與骨肉都有所支撐,不至于在深不見底的黯淡之中消散湮滅,不光明,可風吹來時也能承接起喘息。
趙哇一知曉自己的命數本就是這般渾噩不堪,掙紮過也就足夠了。但是,當愛降臨到身上的時候,那些被夯土遮掩的欲望也會被重新撥開。而想要希冀,想要守護的東西多了,自然也想走到光明的地方看看。
讓自己看,也是,讓他看。
趙哇一靜候着步枯的回複,也丈量着自己的未來,斟酌着要如何把對方所提供的計謀一步一步實施完好。
然而對方并沒有告訴他答案。
隻是仍是揚手一揮,拍了拍自己的胸腹,說,“交給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