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公主,李恪就扮公主夫吧!”
五歲的唐楓在扮家家酒時,作為小主人,給大家分配人設。
“是驸馬,不是公主夫。”一個小朋友糾正。
“都一樣。”唐楓不在意這些細節,她慷慨地賜給李恪尊貴的身份:“反正李恪是守護本公主的公主夫。”
“守護公主的是叫侍衛。”另一個小朋友道。
“侍衛也有很多種吧,小楓說的應該是貼身侍衛。”
“她要的是驸馬啦!”
“是騎士。”
李恪是實在聽不下去,才開的口。
他話音剛一落,唐楓就高興拍手:“騎士聽着好帥,就騎士!”
“不要。”李恪拒絕得幹脆。
他已經六歲了,本來就不願意和這群四五歲的小孩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是他媽李希說他性格過于孤僻,要多和小朋友一起玩,他才硬着頭皮過來的。
現在看來,還不如在家多彈幾小時鋼琴。
“好吧。”唐楓說,“那我就給你機會做本公主的騎士吧。”
她選擇性地屏蔽了李恪的“不要”,提取了他的“是騎士”,拉過李恪的手:“你現在就是我的騎士了,要好好守護本公主,聽到沒?”
李恪失語。
他被唐楓擺布着為她抗“刀山”,滅“火海”,在“沙塵暴”到來時給公主搜集水源,擋在公主身前維持公主的美貌……
李希經過時看到兩個小朋友緊緊貼在一起十分滿意,叮囑李恪以後多和小糖糖玩,有利于他的人性塑造。
李恪多次反對,多次反對無效。
李希隻看結果,唐楓根本不講道理。
所以在他們分開前,李恪就這樣做了唐楓許多年的“騎士”。
他從一開始的被迫服從,到後來漸漸适應了自己的身份。
李恪是唐楓的騎士,唐楓是李恪的公主。
公主矜貴、高高在上,騎士忠誠、抵死守護。
一直到家中驟變,唐楓被迫中斷留學回國前,她還是頂着這種姿态和李恪最後告别:
“我要退學去做更重要的事了,我準備找威廉王子做我的騎士,李恪你繼續加油吧,還有進步空間。”
當時說這句話時,唐楓以為他們再也不會再見了。
當初和李恪一起留學前曾經約好了畢業後就結婚,但沒到半年她就單方面撕毀了協約。
她很清晰自己回國後未來會有很長時間的落魄日子,雖然難以接受,但也隻能接受。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在李恪這裡,她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這個想法18歲時是這樣,她如今24歲時也是這樣。
在漫長疲憊的6年裡,李恪成為了她對于過往光鮮的地标性回憶點,是她破敗現狀唯一的自尊停放處。
她可以為了生計一天打三份工、忍受職場性騷擾、累得眼皮都不想翻。
但在李恪面前,她不能狼狽。
于是在離開展館,又走出兩個路口後,唐楓甩開李恪的手,停了下來。
一方面是她覺得是時候說句話了,另一方面,是她抱在懷裡的羽絨服快要撐不住了。
膠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裡面的鴨毛一路走一路掉,已經從含絨量90%,即将掉成9%。
這是她唯一一件羽絨服,去年冬天買給她媽葉茵女士的,葉女士嫌老氣讓她退掉,但被唐述禮吃油潑面的辣油濺到了,于是成了唐楓的冬日小棉襖。
李恪回身,路口的風卷起了他極短的發尾,陽光落下薄薄的光暈,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線條,又被一股清冷孤傲的氣質削弱了幾分溫度。
靠,怎麼比小時候還帥了。
真不公平。
唐楓把身上披着的李恪的風衣外套脫下來遞過去,“謝謝啊,我穿自己的衣服就行。”
李恪纖長的眸子掠過唐楓掉毛掉成兩片布的“羽絨服”,涼涼開口:“現在已經不怕冷了是麼。”
唐楓從前一直很矯情,冬天超級怕冷但又不喜歡把自己裹得臃腫,最冷的時候出門逛街也隻穿薄薄一身針織套裝,然後到了戶外冷得受不了了就扒下李恪的外套自己裹着。
後來李恪養成了習慣,出門必帶兩件外套。
但今天他隻穿了一件,品牌出借的藏青色風衣,為了不破壞剪裁造型,裡面隻有一件黑色襯衫,隔着襯衫能看到他常年運動維|穩的,漂亮起伏的肌肉線條。
他穿着這樣一件單薄的襯衫站在零下五度的冷風裡,看着唐楓把風衣還給他。
唐楓控制着自己冷得發抖的手,面不改色:“抱歉,這位顧客你剛才說的話我有點不太明白,什麼……女朋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方才李恪想要帶她走,被馬經理攔下質問他憑什麼帶人走時,他說的是,“這是我女朋友。”
什麼女朋友?
唐楓當然知道。
但她現在不能知道。
李恪耷着眼皮注視着唐楓。
唐楓身高隻有171,對于模特職業來說不算高,但放在普通人裡也絕對算不上矮,再加上又穿了雙8公分的高跟鞋,是以兩人并沒有十分誇張的海拔差距。
但李恪的注視總是自帶強勢的壓迫感。
唐楓激靈了一下,擡起唇角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和你哪位朋友長得很像?你認錯人了。”
“哦。”李恪語調沒有一絲波瀾,“那你是誰。”
“我是,唐、嬌、嬌。”最後兩字咬字格外清晰用力。
唐楓取名創意一般,一時大腦裡隻閃過“唐嬌嬌”和“唐宛如”兩個名字,斟酌之下還是選擇了前者。
畢竟李恪雖然不看郭敬明,但他以後很有可能和郭敬明合作,唐楓不能冒這個風險。
李恪那雙冷淡到極緻的眉眼毫無溫度地掃在唐楓臉上,停留了許久。
唐楓感覺自己要被這束冷光灼出兩個洞出來,她在心裡已經給自己辦後事了,果然這麼扯的話李恪是不會信的。
他雖然不是什麼智商兩百的天才,但物理的最後一道大題正确率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五,怎麼可能她貼了兩片假睫毛,戴了頂假得要死的假發,就認不出她了。
最關鍵的是她沒有給自己眼下貼個痣,無法品如上身,更不可能達成此等功底。
在唐楓準備躺平認嘲時,李恪終于開了口:“好。”
?
“那我可以追你嗎?唐、嬌嬌。”
……
李恪目送唐楓離開,直到她始終從容的腳步在拐角處突然加速,李恪的嘴角倏地揚了一下。
随即眉頭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