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此地看見周燼，江楓眠有些難以置信地擡起小臉，淚眼迷蒙中，她還以為自己喝多了出幻覺了。

“你、你是周燼學長嗎？”

周燼手裡舉着黑傘，他微微俯身，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楓眠。

一個眸色淺淡，瞳孔卻漆黑；一個杏眼圓睜，眼尾泛紅。

怎麼聽不見心聲了？

湊近了，才聞到江楓眠身上一股酒味。

“你怎麼回事？”周燼眯眼，“喝酒？”

江楓眠猛地站起來，一陣頭暈，但還是擠出一個傻氣十足的笑臉：“太好了！你真是個好人，你是來找我的嗎？”

“嗯？”

江楓眠語調軟軟的，一字一句解釋說：“喝了，因為我舍友過生日，我陪她喝一點，沒喝多。”

江楓眠抓住了周燼的胳膊，就像夢中一樣貼過去：“太好啦，你來了。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周燼忍了忍，才沒有推開江楓眠。

畢竟是同校的校友，直接走開不太好。

江楓眠緊緊地抱着周燼的胳膊，細聲細氣地喃喃：“學長，可是我好難受……”

她緊緊地摟着他的胳膊，就像樹袋熊挂在樹枝上一樣。

“江楓眠……”才知覺到江楓眠抱着自己胳膊往她哪裡蹭的周燼忍無可忍，耳廓發紅紅，猛地抽出手，“你自重！”

看着少女臉色通紅得奇怪，周燼忽然意識到不對。

啧，麻煩。

“……你還好嗎？”

“我……”

江楓眠想要開口回答，卻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她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周燼一驚，意識還未反應，手就已經穩穩地接住她。

*

深夜，醫院，蒼白的病房裡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病人沒什麼事，就是普通的發燒，多休息休息就好。”醫生戴着口罩，抱着闆子寫下一張單子，“我給開點退燒藥吧，你一會付了錢去藥房拿藥就行。”

原來是酒後吹風受了涼，引起急性的發燒導緻頭暈暈了過去。

“好的，謝謝。”周燼接過單子，不自覺松了一口氣。

他退回到床位邊的椅子上，坐下，兩臂交疊于胸前，黑眸靜靜地凝視着她的面容。

被子是他替她蓋上的。

少女此刻安詳地睡着了，長睫卷翹，唇色淡淡，臉龐看着白白軟軟的，還帶着點嬰兒肥，像隻乖巧的小貓。

想起她平時叽叽喳喳的心聲，此時卻安靜極了。

仔細想想，雖然輕浮是輕浮了些，但少女心思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周燼唇弧不自覺地微彎。

他看着她。

然後忍不住湊近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臉蛋。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周燼墨眉又擰起，飛快地收回手。

……現在是半夜12點23，他應該在宿舍寫研究項目申報。

但丢下一個女生不管也不好，他隻是心地善良罷了。

這麼想着，周燼又合上眼，也靠着椅子睡去。

*

江楓眠覺得自己墜入一片混沌之中，下沉、不斷下沉。

然後，墜落到一片大漠之中。

“這又是哪？”

江楓眠身上穿着西域紅紗裙，手腕上戴了好幾串瑪瑙手鍊。她擡起手，将手擋在眼前，視線有些模糊。

擡手的時候，手串當啷作響。

炙熱的太陽将她烤得好熱，好渴好渴，又熱又渴。

江楓眠覺得自己好像要燒起來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燙。”

她想，她好像發燒了。當務之急是要找點水喝。

于是她拖動自己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像遠處走去，她看見遠處水汽缭繞。

太好了！是一處天然湯池诶！

江楓眠提起自己的裙擺朝湯池跑去，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好涼快！太棒了！

正當江楓眠享受着泉水的甘涼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又磁沉又熟悉的聲音。

他聲線向來冷冰，如靜夜中擊玉。

“你怎麼在這裡？”

江楓眠轉過頭，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意料之中。

是周燼，他未着寸縷地也在這座湯池中。

青年健碩的身體，她這次終于盡覽眼底。

寬肩窄腰，肌肉線條分明，手臂緊實有力。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面容上，那雙狹長的眼深邃不見底。

江楓眠瞳孔地震。

他也在看她。

江楓眠覺得自己腿根都軟了。

她看見周燼薄唇微啟，緩緩吐出兩個字。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