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瓊皺眉,冷笑道:“你爸不是說沒空嗎?”
其實楓順拒絕江瓊的邀約讓江瓊很不爽,畢竟這十幾年江瓊從來沒有邀請過他,隻有今天難得。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嘛。”江楓眠不敢直視母親,聲音低得幾近聽不見。
談話間,侍應生端着飯菜上桌。
“你過去給你爸打個招呼。”
江楓眠面露難色,想要拒絕。
首先,莫名其妙地過去跟這個許多年沒見過的爸爸打招呼會很奇怪;其次,爸爸身邊還坐着個陌生女人,貿然過去實在尴尬。
她在心裡甚至有些埋怨起了楓順。自己不是把餐廳定位發給他了吧,難道他不怕尴尬嗎?為什麼還偏偏也來這吃晚飯?
“要不算了吧,媽媽。”
“嗯?”見江楓眠不為所動,江瓊尾音上揚,帶着威脅的意味,“不聽媽媽話了是吧?”
江瓊呼吸沉重了幾分。
江楓眠心一慌,知道媽媽今天大概是又沒有吃藥。
從小江瓊對江楓眠就有着超絕的控制欲,離婚後對江楓眠管教更是嚴厲。常常不分青紅皂白,隻要江楓眠表現出一丁點忤逆,輕則辱罵羞辱,重則上手打。
後來,江楓眠的舅舅都看下去,拉着江瓊去醫院檢查,果然檢查出來了躁狂症。
躁狂症顧名思義,患者容易被激怒,情緒波動大。
高中有一次八校聯考,江楓眠發燒想要請假。江瓊聽聞這次聯考很能反映高考水平,便逼着江楓眠帶病上考場。
江楓眠燒得意識都有些模糊了,連班主任都勸她回去休息,沒想到江瓊差點連班主任都動手了。
果然,這次見江楓眠不聽話,江瓊“砰”得一下用力拍桌,歇斯底裡道。
“叫你去你就去!沒聽見啊?”
聲音很大,半個餐廳的人都望了過來。
江楓眠窘迫得低下頭,懦懦道:“好吧,我這就去。”
說完,她便硬着頭皮朝楓順那桌走去。
楓順見江楓眠走過來也很是驚訝。
“爸爸。”
楓順扯出一抹略顯牽強的笑,對着黑衣女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前妻的女兒,江楓眠。”
女人看着三十出頭的樣子,燙着大波浪,妝容精緻妩媚,看上去很溫柔。
“你就是小眠啊。”她說話也是細細柔柔的,“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叫我劉阿姨就好。”
“劉阿姨好。”江楓眠硬着頭皮打招呼,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顯然,楓順也聽到了方才的動靜,看出江楓眠的不情願。他拍了拍江楓眠的後背:“回去吧。你多聽媽媽的話,不要惹她生氣。”
江楓眠點點頭,然後又尴尬地回到了江瓊身邊。
一落座,江瓊就問:“你爸旁邊那女的誰啊?”
江楓眠搖搖頭:“我不知道,好像是他朋友吧,姓劉。”
“姓劉啊。”江瓊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
這頓飯,江楓眠吃得味同嚼蠟。
*
開了三個小時的高速,江楓眠終于重新回到了自己房間。
洗漱完上床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她實在有點精疲力盡。
靜靜坐在床上,淚水卻情不自禁爬了出來。
這些年的委屈、不甘緩緩堆積,此時此刻一股腦湧上心頭。
方才和父親打招呼的時候,其實她能察覺到父親的厭惡和冷漠。
……那也就算了,爸爸離開媽媽後,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也很正常。
回家的一路,媽媽一直在說自己養她長大有多麼不容易,以後不能像爸爸一樣沒良心。
反正就是各種pua。
江楓眠當然知道要孝順媽媽,也知道這麼多年媽媽一個女人忙裡忙外确實不容易。
可是江瓊的話有時候實在是太過刺耳。
江楓眠擦幹眼淚,又胡思亂想了一會,慢慢進入夢鄉。
*
夢境。
叽叽喳喳的鳥雀鳴叫,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江楓眠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古色古香的陳設。自己則身着一襲淡紫蓮紋留仙裙。
見江楓眠睜開眼,清冷淡漠的男聲傳來。
“公主終于舍得醒了。”
聲音仿若寒泉擊石,在靜谧書房中回蕩。
江楓眠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着月白色長袍的禁欲太傅周燼站在不遠處。
周燼面容冷峻,眉下雙眸深邃如幽潭,幽暗中卻透着絲絲溫柔,恰似冰山下隐匿的熱泉。
“太傅……” 江楓眠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帶着些微的哽咽。
周燼聽得江楓眠這一聲呼喚,心中亦是漣漪輕泛。
“公主可是夢魇了?” 他緩步走到江楓眠身邊,聲音已沒了方才的淡漠,“隻是公主千不該萬不該在此時此刻睡過去。”
“方才教導你的幾句詩,可都記住了。”
江楓眠看着周燼的薄唇,全然将他的話語當作耳旁風。她猛地勾住周燼的脖頸。
周燼悶哼一聲:“松手!公主這是要做什麼?”
“宮中冰冷,人心炎涼,父皇從未将我放在眼裡,從來沒有人在意我、關心我。”江楓眠越說越崩潰,語氣裡帶着濃濃的哭腔,“眠兒心裡難受。”
“……”周燼不語。
“太傅教導本公主人生道理,卻不能讓本公主于苦海脫身。我、我……”江楓眠一股腦地把心裡痛苦全傾訴了出來,“母妃被打入冷宮後,宮裡就再也無人真心待本公主了。”
“臣是真心的。”周燼緩聲道,“臣不會離開公主。”
“此話當真?”
“嗯。”周燼回應的聲音帶着鄭重。
“那你來做本公主的驸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