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也不敢再耽擱,一邊爬馬車一邊心裡非議,這偌大的國公府難道就沒有一個繡娘,而且她今早也瞧的真真的,國公爺雖然沒有多少衣服,可那寝衣也有五六套。
隻不過是少了一套衣服,怎麼就着急成這幅樣子。
費力的爬上馬車,車簾一掀開她差點跪下去,剛才尚算白裡透紅的臉色,頓時血色退了一個幹淨,煞白着小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對方。
此刻紀清塵一身黑色長袍,坐在那車裡阖目小憩,看着也不知對方是否睡着,高挺的鼻梁微陷的眼窩,幹淨的下颌棱角分明,這樣斧鑿刀削的一張臉,若沒有那道傷疤,好像也沒有那樣駭人。
這人不似京中貴人們那般細皮嫩肉的,皮膚雖然算不上粗糙,但看着也不怎麼光滑,小麥色的皮膚襯的人更顯沉穩老練。
都道國公爺三十有二的年歲,可如今看着對方的容貌,雖比不得紀宇?細皮嫩肉的,但瞧着和紀宇?的年歲也差不多的樣子,若是不說隻怕初見之人都要誤以為他隻有二十六七。
昨夜她整個人從驚恐到後面的恍惚,始終沒有細看過身上人的樣子,眼下青.天.白.日的看着對方,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樣,以及那道險些傷了他眼睛的刀疤。
她嗫嚅着小嘴動了動,哼唧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個字,馬車上男人的臉色談不上好看,明明是夏末初秋的天氣,愣是凍得花若哆嗦一下。
正在她猶豫不動的時候,原本阖目的男人突然睜開眼睛,扭頭看向她,“杵在那裡做什麼,進來。”
門外還有那麼多的侍衛站着,花若猶豫了一下也不敢不從,趕忙鑽進去坐在他斜對面的位置,更靠近門口一點的地方。
她自然知道這人是誰,但秉持着她昨晚勾引人時的想法,他不說她便裝作不知的樣子,雖然大家算是心知肚明,可這出戲她得唱下去。
唱好了便是朦朦胧胧的情趣,唱不好便是誠心算計的惡心,她是明白這裡面的差别,故而即便見了對方該行禮,她也裝作不知的樣子,并未行禮問安。
須臾馬車動了起來,花若的思緒被迫拽回來,她伸手扶着馬車的門框,一臉着急的說道:“甯管家還沒有上車呢。”
說話的功夫,馬車已經駛出了國公府的門口,這條街這隻有國公府這一個府邸,街道對面的高牆,便是一位年邁親王的宅院,隻不過人家的門不在這裡,這牆的另一面是人家的後院。
所以此刻街道上除了他們一行人,并沒有其餘的人,安靜的除了馬車行駛的聲音,也隻有随從的腳步聲。
車外的人自然也聽到了她的話,溫和的聲音裡夾雜着一絲絲的笑意,“屬下随行左右,姑娘且伺候好國公爺。”
“國……公爺?!”她佯裝震驚的重複着,眼神裡滿是驚恐的看向馬車裡的人。
似乎是想到什麼,腿一軟跪了下去,“還望國公爺饒命,奴,奴婢昨日昏了頭才污了國公爺的清白……”
話還沒有說完,坐在對面冷臉的男人身形未動,隻是垂下眸子打量着跪在腳邊的人,“起來。”
他聲音冷淡渾厚,沒有了雨聲和雜音,這會兒再聽到的時候,反倒感覺此刻他多了些慵懶餍足的味道。
但這些除外,這聲音語氣也擁有着不容質疑的态度,花若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坐回到剛才的位置。
這馬車雖然足夠高大,可也無法站起來一個人,所以她也隻能大着膽子坐回去。
“你要去哪?”男人再度阖上眸子,倚靠在馬車的車壁上,這下花若确定了,聲音裡的慵懶味道,不是她的錯覺。
見他這副樣子,花若心下有些訝然,難道是昨晚她給人累着了?
“奴婢想去藥鋪抓藥,娘親身子不好,昨日奴婢得了信兒,娘親已經斷藥多日了。”
想到昨晚小丫頭不要命似的往外亂跑,紀清塵睜開眼睛看着她,看到她眼裡的清澈和擔憂,冷聲吩咐道:“先去藥鋪。”
車外的車夫和甯管家都應了一聲,“是。”
見他臉上沒有什麼不悅的神色,花若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如今看來她暫時保住了命,且還有機會給她娘抓藥。
對于娘親需要吃什麼藥,花若熟記于心,一進到藥鋪她立馬和藥童說了一遍,摸摸荷包裡的二兩銀子,猶豫這說道:“先抓兩副吧。”說完她拿出二兩銀子遞給對方。
甯崇站在一旁看着,笑盈盈的壓住了她的手腕,“姑娘,方才聽聞令堂的病症不似尋常,這一兩副藥怕是治不了吧?”
這個的确是,她娘這身子一年裡有半年都在吃藥,若是缺了藥這人便很快衰弱下去,這兩幅藥也隻夠吃兩日的。
她低頭看着手裡的碎銀子,一時有些艱難開口,“可,我,奴婢……”
見她這副樣子,甯管家十分善解人意,上前放下十兩銀子, “先抓十副吧,吃過藥姑娘還是請個郎中,給令堂把把脈,這藥也得按照病症下才好。”
看着那個櫃台上的元寶,花若心頭猛地跳動起來,難道這是國公爺的意思?她這是被收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