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國公府中,花若眼睛仍舊通紅,那股子無力感已然退卻半數,她現在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她得想法子讓她的姨娘出來,離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花府。
若不是今日趙郎中親自把脈,隻怕她們娘倆如今還被蒙在鼓裡,隻當是姨娘當初生她後落下來病根,卻不想竟然是大夫人心狠手辣,暗中下毒謀害。
幸而這種毒屬于慢性的也不算罕見,趙郎中給她配了些藥,且此藥往後便有國公府派人去送,倒也不需要紅纓出去買,隻要日後入口的東西謹慎些,倒也能避免,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有道是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這件事拖不得。
她展開姨娘給她的一張方子,這上面看起來多是些香料,還有少量的藥材和油脂蜂蠟,花若細細看着将那些東西熟記于心,可這方子底下缺了一角,也正因為缺了這一塊兒,緻使整個配方有所缺損,效果大打折扣。
調整好心情,她先去了廚房天選了些食材,回到小廚房交給翠雲幫着收拾處理,便去了趙郎中的倒座房,“先生這邊可有醫書?最好是講解有關藥材功效的。”
趙郎中一臉慚愧的搖搖頭,“老夫不過是軍中的醫者,多是處理些外傷和解毒的醫術,行軍路上哪有看書的功夫,不過國公爺有間書房,裡面各色書籍都有,姑娘若是想看不如和國公爺說一聲,開了書房姑娘去借便是。”
身為一個妾侍的孩子,又是個女兒,花侍郎自然不會在意這個庶女識不識字,這府中教養閨女的事兒,統統都歸屬正妻大夫人,花若能活着長大就不錯了,哪裡還會請女先生教她。
但劉姨娘卻是識文斷字,會些作詩寫對兒的功底,也正是如此,當初她通曉詩詞歌賦又溫柔小意,讓花侍郎看入了眼中,半是要挾半是哄騙的,逼着身為小商戶的劉家,将女兒賣給了他。
花若如今識文斷字,會些琵琶技藝,也都是跟着她姨娘從小學來的,隻是姨娘那裡也沒有什麼書籍,她便也沒有看過書,一本書在大晉一本最少也得二兩銀子。
飯都勉強吃飽,又怎麼會舍得買一本書看,她又不需要去考進士。
傍晚紀清塵照舊下值回府,花若給他炖了一鍋當歸羊湯,又做了一盤紅燒泥鳅,清炒了韭菜雞蛋,香氣濃郁的在前廳裡回蕩着,忙了一日,中午紀清塵和其他同僚一起在官衙吃得飯。
都是大鍋菜談不上好吃,也隻是能填飽肚子便也罷了,但他一個武将出身,飯量原本就大,衙署中管一頓午飯,可那個量他也就能吃個半飽。
這會兒下值回來早已經饑腸辘辘,聞到前廳的飯菜香,肚子裡越發的饑餓起來,更衣洗漱之後他一邊挽着袖口,一邊走向桌邊坐下,冷淡的眸子看着桌子上的飯菜,挽袖子的動作一頓。
滿是探究的看向一臉平靜的花若,此刻她正在幫他盛飯。
“這飯菜都是你做的?”
今日的事兒多,她心神有些疲憊,神色便也平淡很多,可還是扯出一絲笑,“飯不是奴婢煮的,但是菜都是奴婢做的,國公爺,先喝點當歸羊湯吧。”
端着溫熱的湯碗,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可他的眸子裡卻是一片咬牙切齒的味道,并沒有絲毫的愉悅,他手裡的碗也慢慢送到了嘴邊,像是在看着她下飯似的,愣是将花若看得臉頰泛紅。
“國公爺……您這麼看着奴婢做什?”
紀清塵低下頭夾起一條紅燒泥鳅,津津有味的吃着,“近來我公務繁忙,倒是冷淡了你。”
說着又吃了一口雞蛋炒韭菜,“一會兒讓人備水。”
花若耳朵尖紅紅的,羞澀的福身一禮,“奴婢這就讓人去準備……飯後奴婢也去收拾下。”
“去吧。”男人面色沒絲毫的變化,可一開口聲音帶着幾分開懷。
夜已深,一滴滾燙的汗珠低落在花若的鎖骨處,她雙臂勾着男人的脖頸,神思掙紮着保持着清明,她今日可不是單純想要伺候好國公爺,她是有事相求。
稍微一走神,男人便已經發覺,一個用力差點将花若心神送上雲端,本來稍微清明的思緒,頓時被攪動得糊作一團。
“别走神,你今日回家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兒?”男人聲音暗啞低沉,像是一隻正在厮殺的雄獅。
她今日雖然也很努力,但總有一種同床異夢的味道,這讓他心裡有些不喜,花若微微擡起鵝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媚眼如絲的看着他。
眼尾的紅,更是給她添了幾分媚态微嗔的味道,這副樣子越發引得紀清塵賣力,花若索性破罐子破摔,放松了幾分。
“的确是遇到了些事,想和國公爺讨個賞。”
似是對她突然放松的身體不甚滿意,紀清塵微微皺眉,一雙眸子像是盯着入侵者的狼,審視的味道越發濃郁。
“妖精,你想要什麼?”男人的嗓音啞的不成樣子,卻又帶着讓人難以抵抗的誘惑,每一個字都像是帶着回音兒似的,砸在花若的心上,她下意識繃緊了身子。
這反應讓對方十分滿意,一陣狂風般的動作之後,伴随着紀清塵的低吼聲,花若也終于得了機會說起來自己的想法。
“奴婢想和國公爺借幾本醫書,特别是關于藥材方面的。”
“明日讓長喜陪你去挑選。”他絲毫沒有猶豫的說道,花若震驚對方的态度,甚至連問她想要做什麼都沒有問過,她擡起手,纖細的指尖輕輕拂過紀清塵的眉眼,最後從那條春蚓秋蛇般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