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出府,花若索性讓紀清塵帶着她,又去了其他的鋪子瞧了瞧,中午二人再次去了花若喜歡的廣德樓。
這次的雅間仍舊是她第一次來時的那間,比起第一次過來,這次花若倒是放松自在不少,進門後花若都不需要點菜,紀清塵已經對她的口味十分清楚。
她坐在雅間裡環顧一周,發現這個房間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這房間裡竟然還有一處清供的紫檀案桌,桌角一處還有三本書,像是别人随手放在那裡的,這風格細看倒也不像是酒樓雅間,倒有幾分像文人墨客的書房。
她好奇的走過去,“騎蒙兵法。”說着她又往下翻了一下,“太極布陣圖,這些不都是講排兵布陣的嗎?一家酒樓怎麼還會擺設這些?”
她對這些東西沒有任何的興趣,看完之後她又按照之前的樣子擺回去。
自言自語的來到了桌邊桌下,紀清塵已經給她倒好了茶。
“這間雅間一直不對外。”紀清塵冷淡的說着,擡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雕花的櫃子,上面擺放着一個花插,裡面一根青竹斜斜的探出枝丫。
“那櫃子裡的東西,你去拿出來。”
花若看看他又看看那個櫃子,想着這裡是個酒樓,那櫃子裡應該是有什麼杯盞器物吧。
她雖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問,起身來到櫃子前,推開銅制的小門栓,拉開了櫃門,裡面擺滿了書籍還有筆墨紙硯。
若說最為顯眼的應該是一隻匣子,雕琢着古樸大氣的花紋,乍一看沒什麼,但細看之下那盒子是金絲楠木,蓋子上雕着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
“是這個嗎?”她指着那盒子問道。
“拿過來。”他聲音淡然簡潔,卻愣是讓花若感到這事兒透着一股嚴肅的味道。
她拿着那隻匣子坐下,将匣子放下推給了紀清塵,對方卻坐着未動,目光落在那個盒子上,許久才聲音有些低啞的開口。
“打開它看看。”不知怎麼的,在看到那個盒子的一瞬間,花若從他淡然的臉上,看到了一份失落和悲傷。
她沒有多問,将盒子拽回來按開機巧開關,盒子突然彈開蓋子,裡面裝着一個香囊還有幾封信,一張契書。
她看了看紀清塵的目光,看到對方無聲暗示的眼神,她拿起了香囊,裡面硬邦邦的像是塞着什麼東西,她拉開帶子往裡瞧,發現是一個小孩戴的銀鎖。
瞧着雖然是舊物,卻像是有人時時擦拭的樣子,銀子沒有變黑,反而銀光閃閃的,正面是一個胖乎乎的福娃娃抱着大鯉魚,鎖頭的背後寫着長命百歲。
她看過後,又看看紀清塵,顯然對方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她便又小心的将鎖放好,拿起那三封信瞧了瞧。
三封信的字迹相同,乍一看沒有什麼,但一行小字讓花若瞪大了眼睛。
這信竟然是紀清塵母親給他的,本來想要拿出那信瞧瞧的,但這一刻花若遲疑了。
見她遲遲不開信封,一臉為難的樣子,紀清塵倒也沒有強迫,轉而說道:“這是母親和父親一起打的最後一場戰役,原本母親和我都留在京城,但她挂念父親總是日夜難安,便留下第一封書信,趁夜離家一路策馬北上到了父親的軍營,其餘幾封信是她在軍營裡寫的,後來他們都沒有回來。”
在他說這些之前,花若差不多已經猜到一個七七八八,這會兒聽着他聲音裡的悲傷,花若的心頭也像是被人揪着,讓她有些不敢大口的喘息,因為輕輕一用力,她的心就疼的厲害。
紀清塵也有些觸物生情,他拿起那個裝着銀鎖的錦囊,握在手裡神色出奇的落寞。
“這是娘當時帶在身上的,銀鎖是我的,後來他們的棺椁送回時,是她貼身的丫鬟交還給我。”
說完他目光落在那匣子裡,裡面是一張疊着的契書,“這張契書便是這廣德樓五成入股的契書,另外五成在我舅父手中,這契書以後也交給你。”
因他這一句話,花若被震驚的從悲傷和心疼的情緒裡走了出來。
“為何交給我,國公爺……這契書還是您自己收着吧,其餘的鋪子我可以幫着打理,但這個……不行。”
花若瞧的清楚,這契書上紀清塵隻有分紅的權,并無經營的權利,這種坐着拿錢的生意,何須她打理費心。
“給你就拿着,日後這府中的事務全都交由你。”說着他剛才的悲傷好像也退卻,臉上難得帶着幾分别扭的神色。
須臾說道:“以前父親和母親在世的時候,便是父親的俸祿也都是母親掌管,除了當初交給府裡公中的錢,其餘的都在母親手裡。”
花若看着他逐漸有泛起黑紅的臉,忍不住勾唇笑彎了眼睛,“嗯,既然夫君這樣說,那妾身就收起來。”
說完,她又收斂玩笑的态度,鄭重的說道:“我會幫你好好保管。”
可是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卻愣住了,安靜了幾息說道:“你剛才喚我什麼?”
剛才也不過是想逗逗他,花若故意喊的,可這會兒對方一臉嚴肅的看着她,反倒是讓花若說不出口了,羞澀的眼睛都有些升騰出水霧,兩頰越發紅潤起來。
就在她猶豫着要不要開口的時候,小二端着菜敲響了房門,花若趕忙像隻小狐狸似的,趁機轉變話題,“國公爺菜來了,咱們還是先吃飯吧。”
菜一上桌紀清塵便也沒有再提起這事兒,花若暗暗松了一口氣。
若是夜裡酉時的她此刻在這裡,或許會給現在的自己兜頭一盆冷水。
讓此刻的她好好清醒一下,現在喊兩聲哄哄他,或許酉時之後她也不用叫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