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幸是嚴憑小時候鄰居家的小孩。兩家父母私交甚好,從還是小不點的時候,嚴憑和葉幸就被家裡長輩們抱着一塊玩。對對方家世啊、家族狀況諸如兄弟姐妹等等,知根知底。當年就差其中一個生得是女孩子,兩家大人就拍闆定娃娃親了。綜上所述,嚴憑和葉幸頗有點子“門當戶對”的意思。唯一與嚴憑不大一樣的,是葉幸在學業上偏課得厲害。幾年前,恨鐵不成鋼的葉父一氣之下把人送出了國。請了私教一對一輔導,專職培訓。術業有專攻,加之資本力量強大,葉幸留學期間考取到雙碩士學位,含金量足以平撫葉父怒氣,回國後便直接被安排進家族企業,首先接管了一家小些的子公司。葉幸生日比嚴憑大,小時候開玩笑沒少找嚴憑喊他“哥哥”,據說嚴憑一次也沒遂他願。如今,十八歲的葉幸業已是商圈小有名氣的小葉總了。平時工作之餘,有大把空閑時間,他就用這份空閑盡力幫襯朋友,差不多是隔兩三天就來照顧嚴岚。而在嚴岚心裡,葉幸也是除哥哥以外,她最信賴的人之一。
這天,葉幸陪嚴岚吃飯。豈料保姆才剛把一盤菜端上桌,嚴岚就忽然驚聲尖叫起來。小丫頭怎麼哄都不聽話,喊聲幾乎要把人鼓膜震破。葉幸沒辦法,一邊哄嚴岚,一邊示意保姆先躲出去。廚房裡隻剩下兩人後,嚴岚仍不見好轉,見實在哄不好,葉幸才給嚴憑發了通短信。
嚴憑趕回家時,嚴岚正死死揪着葉幸衣角不放。倒是沒再尖叫了,隻是臉上淚痕猶在。嚴憑哄着嚴岚睡着,這才把小丫頭抱上床,輕輕地掩門出去。
葉幸從旁看着,想起剛剛經曆就十分揪心地和嚴憑講:“不知道怎麼回事,小妹忽然情緒不受控,我實在沒辦法了隻好給你發短信。沒影響你上課吧?”
“我讓同學幫忙請了假,沒事。”嚴憑低頭查看手機,又安慰葉幸講:“事情的經過我聽阿姨講了。岚岚之所以尖叫,是因為阿姨端上桌她讨厭的飯菜。”
“讨厭的飯菜?”葉幸問。
“是我媽生前常給岚岚做的飯菜。自從媽媽去世後,岚岚每每看到同樣的飯菜就會産生抵觸心理,再激烈些,便是像今天這樣尖叫。”頓了頓,嚴憑按了按酸痛的眉心。“我的錯,原先的保姆知道岚岚忌口什麼,但她臨時有事回家幾天。今天的阿姨是新來的,我沒來得及叮囑她。”
即便是親密的摯友,今天也是破天荒頭一次聽說岚岚在生活上的不便。以往,葉幸想再怎麼難啊,隻要是路都能抗着走過去,但他沒想到平時嚴憑還要應付這些路中間的溝渠。大到岚岚的病,小到岚岚的衣食住行……這林林總總,大事小事,也不知道嚴憑平時都是怎麼處理得來的。
葉幸歎了口氣,再次開口時換了一種态度。“改明你列張表,把岚岚忌口的菜也給我抄一份。”
嚴憑看了眼朋友,“嗯”地應下來。
“嘿……”葉幸緩和氣氛,笑着看了眼虛掩的門。“小丫頭也太纏你了。這麼離不開哥哥,将來可怎麼辦啊?”
想到嚴岚情緒失控時,無論親近的鄰家哥哥怎麼哄,都遠遠比不上親生哥哥,葉幸還怪感慨萬千的。
“什麼怎麼辦?”嚴憑問。
“總有一天岚岚也是要嫁人的嘛。去哪找一個像她哥哥這麼細心耐心對待她的男人?”
葉幸的話,本來不過大腦,是特意講出口緩和氣氛的,卻不知怎麼反而把朋友的眉頭說蹙緊了。
嚴憑皺眉:“不需要。”
葉幸愣了愣,笑說:“是。岚岚還小,現在的确不到需要考慮這……”
“岚岚永遠都不需要嫁人。”嚴憑打斷朋友的話。
葉幸太熟悉嚴憑了,知道後者話語裡存多少情真。
“嚴憑?”
嚴憑目光冷漠朝向朋友,“我很難相信任何一個人,會無私地對待我的妹妹,給予她全部的愛。沒有人靠得住,但她可以永遠依靠我。”
葉幸被嚴憑的話震到幾乎怔在了原地。即便兩人是摯友,這卻是第一次葉幸深刻感悟到嚴憑對事的決絕。
“你……你這個頂級妹控……”葉幸張了張嘴,猶豫再三,也隻是開口講了一句打趣的話。兩人對視,葉幸把手放到了嚴憑肩膀上,用力按了兩把,這才恢複到平日裡插科打诨的狀态。“好了,不談這些沉重話題了。嚴憑,你覺不覺得你神經太過緊繃了?抛開小妹原因,這段時間,你有沒有為自己嘗試尋找過疏通心情的途徑?有沒有出去閑逛過?去哪裡都好,不是學校、家裡、康複中心三點一線地跑?回答我,有沒有?”
葉幸越說越激動,幹脆把雙手都放到嚴憑肩膀上。這樣莫名就形成了一股壓迫感,迫使嚴憑被“囚禁”在他雙臂中間。
氣氛緊張。
嚴憑擡手揮掉了緊張的氣氛。
“我沒空啊。“
葉幸鼻音“切”了一聲,“我爸成天忙,都有空去度假村。”
不久間,葉幸還就老爺子一家出國去度假村沒帶他的事和嚴憑熱烈傾述過不滿。
回想無關痛癢的事,能令嚴憑心情和緩。“我哪能跟叔叔比。”
“誰讓你和他比了?我是說,你該出門轉轉了。别每天苦大仇深,到時候再把自己郁悶出個病。對了,我之前和你提過那個張叔。他家最近開了個水族館,我家老頭子也出錢投資了。聽說下周末開業,一起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