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連連欠身道:“不用不用,李溪曉得了。”
“哼!”宋承安還是照常地來了一聲,“你養女到我府上來可是既不打招呼,也不同我這個老人家見個面,拆了屋子綁了人就走,真不愧是能上戰場的女将軍啊,啊?她既然這麼想做我宋家的主,不如我就把這宅子整個都送給她吧,也省得我還一趟趟地跑你府上要人去。”
李溪忙打哈哈道:“老丞相這是哪裡的話呀,阿纓哪有那個意思嘛。你看我這不都帶她過來給你賠禮道歉了嗎?”說着,他手往後一招,道,“阿纓,快來給老丞相道個歉。”
“噢。”李慕纓聽話地走到宋承安身前,照着來之前李溪教她那樣,躬了一下身說道,“對不起。”
她這語氣動作真是半點感情都沒有,宋承安就沒聽出什麼誠意來,氣到笑了兩聲後,對着李慕纓說道:“我這把老骨頭啊,怎麼受得起你這個大岐的英雄道歉啊,我看我還是找棵樹挂上去得了,免得啊,污了你的名聲!”
他說着,竟真要往旁邊那棵樹走去,李溪自然是得陪着他把戲演完,把氣給消了,上去攔住他勸道:“哎呀~老丞相,你看我這不才給您的孫女向主公求了個随軍的官職嘛,你這要是走了,可就見不到她将來受封郡主的時候了。再說了,你家這屋頂啊,我修便是。”
他此時才看向了溫葉,對着宋承安介紹道:“這是我的徒弟——溫葉,您知道的吧,接下來的日子啊,我就讓他來給您監工,你有什麼需要他做的,盡管支使他就是。”
溫葉被宋承安看了一眼後,心裡一驚:他這就被李溪給賣了?
但李溪這一套下來宋承安仍是沒有滿足:“哼,就這些你就想把我的孫女帶走?”
李溪卻是正色道:“宋小姐可不是溪擅作主張帶走的呀,老丞相要不聽聽她的想法呢?”
宋栀明面對自己爺爺銳利的目光,不敢向前,右手緊攥住心口的衣服,遲遲不敢說話。李慕纓這時卻收到了來自李溪的傳音,就像當初面對郎卻娴時,她默默走到宋栀明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察覺到李慕纓的溫度後,宋栀明往身側看了一眼,但見李慕纓堅定、清明的雙眼後,勇氣從她内心一小塊的地方湧了上來。
“爺爺,從小你便喜歡跟我講那些英雄偉人的故事,你告訴我做人就要向他們一樣,正義、勇敢、善良。我一直把您的話記在心裡,也按照您的要求活到了現在,但我始終不明白,為何我不能向他們一樣建功立業,隻能成為他們的注腳呢?”
“我的母親、祖母都是這樣過來的,按您和父親的說法,她們可以在你們身後什麼都不用操心,享所謂的清福,可是既然這樣她們又為何會比您和父親先一步而去呢?”
說着,她看向了身旁的李慕纓道:“若我沒有看到現在的阿纓,我也許會順從被困在四方天地中的日子,成為一個男子建功立業路上的注腳。可是我看到了阿纓,她可以以一個女兒身像你說的那些被記在史書上的男子一樣走上戰場,去看看這四方天地外更廣闊的人生。”
她雙眼定定地看向宋承安:“所以,我想像她一樣,即使我沒有她這般的武藝、仙法,但我還是想同她一樣,用自己的力量去看看更廣闊的,在史書上的女子無法見到的,被男子的身影擋住的天空。”
她最後幾乎是帶着懇求的語氣說道:“因此爺爺,我求求你和父親,讓我跟在阿纓的身後吧!”
宋承安和他的兒子沉默了很久,此時李溪她們也不便說話,一時間宋府裡好像就隻剩下正在回暖的風聲。
“可是明兒——”宋侍郎比他父親先出了聲,但馬上就被宋承安喝止了,他走到宋栀明身前,此時的宋栀明再也不回避自己祖父的眼睛,她的雙眼反射着天光,就像是挂着淚珠一般。宋承安瞧着她這樣子,歎了口氣,側身看向李溪,像是看仇人一樣,一字一句地對她說道:“讓你的養女好好待我孫女!不然我饒不了你,李溪!”
李溪見他可算松了口氣,承諾道:“老丞相你放心,就算你不說,阿纓她也會做到的。”
“哼!”宋承安甩袖又走到了溫葉身前,不客氣地說道,“你就是溫葉吧,李溪既然讓你來幫我修屋頂,那你這些日子便住在我宋府吧,我可告訴你,你一日不把這房子給我修好,我就一日不放你回去!”
溫葉瞟了李溪一眼,見他并沒有看自己,隻得躬身應道:“是。”
說完,他便同李溪帶來的一衆工匠前去修繕屋頂了。而這時,宋承安再次走到了李溪身旁,用僅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李溪你的養女把我的孫女拐走了,你可得當心别的人也想拐走你的養女啊。”
李溪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後說道:“李溪曉得,但阿纓會是九天之上的鳳凰,絕不會被泥潭中的淤泥困住。”
宋承安看了他一眼後,不再言語了。
這時,在她們衆人見不到的一處小小的角落裡,一片粉色的裙角靜靜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