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小喪屍覺得他在賣關子,因為他之所以知道低階,完全是因為在喪屍初爆發時,一則人類的報道。
那時他還沒有喪失全部意識,人類相信物種進化,便在初始時定義他們為低階。
中年喪屍卻饒有興趣地看着小喪屍,還圍着他轉了一圈,從上到下細細觀察了一遍: “你是怎麼變成喪屍的?”
被其他喪屍咬的?
明明很簡單的問題,小喪屍卻回答不出來,因為在他的意識中,他生來就是喪屍。
那些他說過的自己人類時候的記憶,隻是他窺探的别人的生活!
他開始閃躲,然而中年喪屍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你每天清掃的那些低階,才是真正被感染的人類,而你……和我生來就與他們不同,不是嗎?”中年喪屍使勁盯着小喪屍的眼睛,企圖從中看出點什麼。
喪屍的吼叫聲在耳邊從沒停過,他們身上或多或少保留着人類的痕迹,或許是發呆的姿勢,或者是慣用的右利手,或者是為人時的某個習慣……
“你,才是喪屍病毒的根源,是病原體!當然,我也是。人類如此脆弱,而我們擁有強健的體魄,這不正是因為我們才應該是世界的統治者?不如和我一起,咬遍全世界!”
中年喪屍停在眼前,期待着小喪屍的崩潰。
小喪屍: “不,我不是,我從來沒咬過人!”
中年喪屍在耳邊笑起來: “是嗎?那你身邊的小灰是怎麼回事?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他遲早會變成喪屍,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小喪屍捂住耳朵, “都是假的,香香不會變成喪屍,不會,都是假的……”
更早的回憶,從小喪屍的腦海中浮現。
他一生來就沒有爸爸媽媽,被好心人收養,卻因為天生的灰綠膚色被孤立,養父母家庭因為扛不住謠言再次将他遺棄。
他在遊蕩中長大,站在窗外窺探别人家的幸福生活。後來喪屍病毒爆發,他也在激蕩之中失去了窺探的權利。
慢慢地,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灰綠膚色的人,人類稱他們為喪屍。人人喊打,不管他做什麼,隻要一出現就會被攻擊。
後來人類逃走了,小喪屍想跟上去,卻沒人願意帶走他。
在長達數年的沮喪心情之中,小喪屍接受了周圍的喪屍,這裡沒有人被抛棄,因為所有人都不再有家。
長時間生活在喪屍潮中,小喪屍的記憶被模糊,語言系統退化,變成了隻會打掃垃圾的喪屍。
可是這一切在遇到扶南的那一刻,都變了,他慢慢又聽懂了人類說話。小喪屍無比珍惜眼前的一切,他痛苦地抱住腦袋,眼眶通紅。
這一切都怪中年喪屍,明明是已經遺忘的記憶卻被逼着想起來。
小喪屍沖上去,把中年喪屍壓在在地,揮拳攻擊,絲毫不留情。
“我不是病原體,香香說了,我是最乖的小喪屍!”小喪屍情緒激動,然而他卻控制着不讓眼球亂轉。
因為他跟扶南承諾過,以後要努力像個人類,雖然是在心裡承諾的。
黑色的血液從中年喪屍嘴角流出,可他卻笑着挑釁, “那又怎樣,我們都是同類,是真的喪屍。”
周圍遊蕩的喪屍聽到動靜聚過來,嗷嗷叫着。
小喪屍看到他們的眼睛,心中的痛苦更深,那些曾經都是人類啊!
“死騙子,那又怎樣,喪屍病毒不是我帶來的,我還會保護好香香,你别想得逞!”小喪屍使勁把中年喪屍暴走了一頓,他甚至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但他還是在最後一刻逃了出去。
一路逃,像當初被遺棄時那樣。風聲在耳邊肆虐,一滴淚從小喪屍眼角流下,又快速蒸發在風中,以至于他根本沒有察覺。
天黑了,遠遠看見鮮餅店的亮光,那是扶南找出來的蠟燭。
小喪屍停在窗前,淡淡的香氣從窗戶縫隙中飄出來,掀起一角,人影在房間内随着燭光晃動。
“小餅?”人影停住了,朝窗戶這邊看。
“嗯,是我。”小喪屍使勁敲了敲腦袋,從門裡走進去。
“怎麼去那麼久?”扶南問他。
“沒,走得慢了。”小喪屍聲音很低。
“看我做了什麼?”扶南舉起面闆上攤開的面團,一張張薄餅出現在眼前, “我看你總吃這個,剛好沒事,一會一起烤了?”
“嗯。”小喪屍點頭,燭光中視線不如白天清晰,可是小喪屍還是精準抱住了扶南,腦袋在他後背亂蹭,嘴裡不停地喊香香。
“你不要得寸進尺啊!”扶南出聲警告,可是那聲音裡卻沒有一點狠意。
扶南直直地站在原地,沒有閃躲。身前是剛揉好的面餅,身後是小喪屍略微僵硬的身體。
小喪屍反而大膽起來,冰涼的嘴唇觸碰到後頸,表達着獨屬于他的愛意。
扶南眼神晦暗,輕輕歎了口氣。氣息如羽毛般輕飄,沒叫小喪屍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