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泗心想，他往後要是有機會對一個女子告白，是否也像道歉一樣，目光溫柔卻又到不了眼底呢。

錦泗嘲笑起自己方才的猜想，怎麼可能，誰家少爺告白面暖心冷的？再者，他言淮未來姻緣如何也用不着她操心。

胡思亂想夠了後，錦泗客觀直接地表明：“換做是其他無辜之人被牽涉進來，我也不會因此怪罪的。如今世道不安，誰會想跟殺人案有牽扯。”

青檸看向錦泗，内心有些欣慰。錦泗，還是兒時那個錦泗，總是在為他人着想，不論自己身處何地，她都可以很積極地笑看人生。說，這是對天選之子的考驗。

但現在不是感懷的時候，錦泗正色道：“接下來的問題是，那把箭的來曆，以此揭開這個幕後之人。我想，柳家莊的兇手，已經在我們眼前了。”

錦泗看了眼窗外，夜幕降臨，正是罪惡猖獗之時。

她突然想去一趟柳家莊，她總覺得，她還遺漏了什麼至關重要的線索。

看着錦泗出門，小竹從小毯子裡鑽出來，飛向錦泗，青檸都攔不住它。

面對着陡然空下一人一竹的屋子，青檸有些無措，“言公子，你呢？”

言淮抿了抿唇，“我也跟去看看。”

等言淮關上門，青檸松了一口氣，看了眼櫃子裡放的搗藥罐。有言淮在，錦泗今天，應該用不到了吧？

陰暗的街道冷風胡吹，天澤經曆柳家莊一事，靠近柳家莊的住處都冷清了不少，畢竟柳家莊，也是天澤少有的大門大戶，一夜之間，全數不留，實在是令人惶恐啊。

錦泗和言淮并肩走着，裝作不經意說道：“柳家全府，他們的感情都很好啊。”

言淮看向她，“何解？”

錦泗伸出手比劃着：“你看，全府上下，親眷，管家，侍從，都在前院聚着，這不就說明，他們在舉辦什麼慶典或家宴嘛。”

言淮眉頭皺了皺，“柳莊，沒有百姓說的那麼光鮮亮麗。”

錦泗示意他繼續說。

他補充道：“據我調查，柳莊的大夫人與二夫人，便素來不和。”

“二夫人？柳家莊不是隻有一位夫人嗎？”

言淮淡淡道：“這位二夫人不知怎麼上位的，産下一子後，地位便轉瞬傾斜，因為大夫人生平隻誕下一女，她的餘生，便也不算好過。”

錦泗扶着下巴分析：“後院糾紛啊……”

言淮繼續說着：“不僅如此，聽線人透露，大夫人之女成年後便傾心于一位書生子弟，聽聞那書生出身寒門，柳老爺不肯，便威脅大女兒斷絕關系。最後……”

“他們二人，最後如何？”錦泗神色有股難得的認真。

言淮不忍心說出真相，但看錦泗那緊張又着急的模樣，又不好調她胃口，“最後……在天澤河打撈到了二人的屍體，柳老爺案發當日就将此事壓下了，并向外解釋，那個男孩，是大夫人之子，大夫人，并未育得一女。”

錦泗暗暗抽了口氣，過了一會功夫，才勉強壓下心中那股惡氣。

她低着頭，沉聲開口：“為何将此事告訴我？”

言淮腳步停下，轉向她，“你向我提起柳家莊，不就是想調查柳家莊之事嗎，我順你的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也能盡快破解這樁案件吧？”

錦泗哼笑了聲，眼眸擡起，“不是實話。”

言淮沒想到這都瞞不過她，真是拿她沒辦法，于是凝了凝眸，緩緩道：“我是說，我們合作吧，錦泗。”

恰逢此時隔壁的街夜市開張，一盞盞熒光燈籠高高挂起，映的這一條街都光彩了幾分。

錦泗對上言淮半明半暗的面孔，端正的眉眼因為言淮的氣質略顯溫和，嘴角總是淡淡翹起，那眼睛卻跟深潭一樣沉不見底，錦泗懷疑自己要被那雙瞳孔吸進去了。

她眨了下眼，回身向燈光遠處走去，“看你誠意。”

-

錦泗撕開柳家莊門上的封條，推了進去，迎頭便是屋頂處的灰塵撒落。

她一進去就被嗆了一下，“幾日不見，竟這般蕭條，看來還是要有人味兒才好啊。”

柳家莊内還保留着案件初發時的慘狀，倒是橫貫在前院的一處處屍體被移去了官府。

錦泗盡量避開地上的血迹，走到那根木樁前，點了點懷中小竹的頭，“小竹，到你上場了。”

小竹從懷中飛出，徑直朝前，然後，越過了木樁，飛向了後院。

錦泗：……

“不是那啊！”

錦泗一邊無能狂怒一邊追上前去，言淮見錦泗跑動，他也跟了上去。

等他們趕到後院，便看到一個綠色的小人盤旋在那汪綠泉上轉。

那汪綠泉，錦泗和言淮都有印象，白日看着表面有綠藻繁殖，裡面倒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不過，黑夜下的綠泉，這泉水好像都萦繞着一股陰森森的邪氣。

錦泗對這股邪氣有點熟悉，還未召回小竹，刹那間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拉扯，她感到頭暈目眩起來。

黑夜與綠泉相交疊，重合。

錦泗恍惚間看到身邊的言淮也晃悠了兩下，随後，兩人雙雙墜入綠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