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
錦泗被這突兀的一句話打斷思路,“什麼不一樣?”
“字迹不一樣。”言淮翻看着桌邊花瓶裡的書法作品。
這個錦泗有所了解,對書香子弟來說,一書房的空間擺不下他們的作品,于是便有将多餘的作品擺放在花瓶中的習慣。
錦泗朝書桌那張椅子拜了拜,随後揭下牆上一副作品,平攤在書桌上,與言淮看的那副作比對。
筆鋒中有些不一樣的起承轉合,這對練書法的人而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錦泗将疑問問出口。
言淮仔細比對着,神色嚴肅了起來,“不對,筆鋒有所不同是針對長期而言,短期之内,不會有如此大的異差。”
錦泗看着這兩幅作品的筆墨,沉吟道:“牆上這幅書畫筆墨顔色略深,而你手中這幅已經有了淡化的痕迹。”她将個别字展開,對到太陽光線下,“周邊甚至出現了泛黃的現象。”
言淮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嘴唇微微揚着,眼神在暖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柔和。
錦泗轉身回到屋内,取下牆上隔壁那副書畫,與先前那副作比對,又拿到光線下查看,最後得出結論,“牆上那副是後期所作,想必是有人進行了調換。”
她回眸看向言淮,對真相進一步的靠近使得她眼睛閃爍出細碎的光,“你們書生,是不是習慣将房間擺滿後再閑置于花瓶?”
言淮大方迎上她的目光,道:“是,這些都是先生教給我們的,可以節省許多空間,而早期的作品,象征着學術前期的自己,應該被挂于牆上,銘記一生。”
錦泗驚訝于他竟然記得如此感性的教導,身體斜倚在書桌上,打趣問道:“所以你看到這一幅略新的作品挂在牆上,覺得這人有負你先生所教導,這才引起了注意?”
“嗯。”言淮低低應了一聲,但他也沒完全做到先生的建議,書房内的花瓶已經多到他快要站不下腳了,若是先生得閑來探訪,想必是要指着他的鼻子,用那傷害力不高的言詞大罵自己的得意門生。
錦泗的嘟囔聲喚回了他的思緒,回想之後才感到奇怪,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憶起自己的求學時光了。
“我眼下有一個懷疑,若那成立,一切線索便都連起來了。”
錦泗越說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興奮地看着言淮。
言淮微微笑着,即便懂她的思路,他也想問出來看是不是真的心有靈犀。
錦泗繼續道:“這是大小姐的書房,但作品卻被調換,字迹也恰好不一樣,可大小姐已經死了,誰又會自找麻煩調換呢?”
言淮接着她的話,“而那封遺書,是不是柳卿親筆,還未可知。”
錦泗還是有一點不解,“就算遺書真是二夫人僞造的,那她拿走手帕又是為何?”
這個問題,言淮也不知道答案,他看了一眼門外高懸的日光,“到晌午了,我們先去用膳?”
錦泗覺得書房調查的差不多了,讪讪笑道:“好。”
等走到門口,二人才想起門外還躺着一個人,這下可有些難辦了,若是将她叫醒,指不定會去二夫人面前揭發她,可若是不叫,揭發也在所難逃。
錦泗思索再三,決定還是用一開始自己想好的方法,雖然有些許不道德,但為了大道,她還是委屈一下吧。
等錦泗和言淮走到前廳,赫然看到院中擺着一個巨大的木桌,人群紛雜,二人在原地愣住了。
“诶,你們怎麼才來啊?”紅珠從一角跑來,壓低着嗓音。
錦泗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這人,早晨不還幫着翠綠編排自己嗎?這會兒處的跟姐妹似的了?看來她那一聲聲姐姐,隻有紅珠聽進去了。
“方才鬧了肚子,纾解去了。”如今錦泗說起謊話來,已經臉不紅心不跳了。
紅珠沒有多想,問她:“你可瞧見翠綠姐姐?”
“不曾瞧見。”錦泗繼續面不改色。
紅珠擰了擰眉,喪下氣來,“好吧,主人家在招待客人,此時我們是要在旁伺候着的,無事可莫要打攪了他們。”
錦泗偏頭,越過紅珠看了看聚在一起大聲說笑的幾位人家。
這些人有些眼熟,好似是第一天前廳那些人。
錦泗冷哼一聲。柳家莊剛鬧了人命,嫌疑剛洗清,這群人便上趕着前來哀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柳家莊最近有了喜事,一群牆頭草在恭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