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泗按捺下他激動到撐起來的上身,沉聲道:“我不能肯定,但從這包場和那扇屏風來看,非大戶不能為,方才那人又指責他行事莽撞,眼下隻有徐府,是最符合他的。”
“哪怕他是徐府少爺,哪怕他真的是兇手,那你呢?”
錦泗對上言淮的眼睛,晃了下神,那雙眼睛有憤怒,有不解,更多的是擔憂。
“我從來沒有自己。”錦泗輕聲道。
“柳家莊無辜慘死的女兒,被壓迫至瘋癫的母親,無奈接受痛楚的祖父,”她越說聲音越發哽咽,“言淮,我人生從來不是柴米油鹽,我是為了自己活着,但我更多的,是為了那些失聲的人活着,我生來就是承接他們的意志,洗滌惡人的靈魂,這一點,在我進入官府時就已經注定了。”
言淮掀了下眼睛,垂在桌邊的手微微顫抖着,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說,卻被硬生生壓制住了。
錦泗看着他,按下自己狂亂的心跳,輕聲但鄭重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等我回來,你再收拾我。”
說罷便伸手朝桌上伸去,略過煮了片刻的茶壺,停在了剛點的酒壺上,仰頭灌了一大口酒,起身。
正要往屏風另一邊走去,她聽到背後傳來很低的一句:“那你答應我,往後,你為自己活着。”
夕陽發出最後的悲鳴,燃燒盡自己的光亮,才肯将自己沉入黑幕。
馬車搖搖晃晃,最終停在了一座宅子前。
那人緩緩拉着錦泗往下走,為了減少暴露的可能,錦泗一上車便全程閉眼,裝作自己睡去的樣子,也幸虧得此那人才沒有給她戴上眼紗。
錦泗剛下車,昏昏沉沉靠在那人身上,借黑夜的掩飾悄悄睜開一條縫,看清上面刻着:徐府。
徐審忍了一路此時已十分急切,恨不得現在就直接進入卧室,奈何門口到卧室還有一段距離,也正是這份急切讓他沒注意到懷中的人唇角輕輕勾了勾。
嘭一聲,門被踢開,然後徐審拿腳關上房門,将錦泗用力一推,剛好摔在床上。
他立馬撲上,扒拉着錦泗的衣裳,剛解開一個衣結,便聞到一陣香味,他以為是錦泗身上傳來的,更加興奮,将鼻子湊到錦泗頸側聞着,還沒聞到什麼味,就眼前一陣眩暈,随即頭一沉,倒在錦泗一旁。
錦泗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重重将身旁這人掀開,起身整理好衣裳,在房間裡打量着。
“這個纨绔子弟,應該不會留什麼證據在屋内。”錦泗心想。
錦泗輕輕拉開門,往外探去,這與柳家莊的布局十分相似,屋内也是同樣的無趣。正想往外走,腳下一頓,一個貪玩的公子哥房間這般無趣,難道這背後還有什麼緣由嗎?
錦泗第一反應便是走去另一邊的書桌,摸着四處,這些書架也沒有什麼異常,等觸摸到桌邊的冊子,發現這側邊是硬的,她用力往裡按進去,一旁發出轟隆的聲響。
錦泗低頭看去,地闆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地下通道,底下一片漆黑,錦泗拿起桌上的蠟燭,點上,走入地下室。
一片黃光之下,一點一點景象浮現在眼前,待錦泗在裡面七拐八繞走出口,便看到一塊空地,在這漆黑的空間,幾縷紅紗在空中飄着,畫面看着着實詭異,揭開層層紅紗,發現盡頭是一張普通的床。
錦泗哼笑一聲,“真是惡趣味。”
往一旁走去,剛揭開最後一層紅紗,便看到牆上挂着一副鎖鍊,地上還有一副腳鍊,這些鍊條連在石牆上,走近看去,鍊條上還沾着一些陳舊的血。
錦泗眼神沉下來,“這是誰被囚禁着?”
往床的另一邊走去,發現擺着一堆書架,“嗯?這都要放書?”
錦泗無意間一瞥,發現床上枕頭下壓着一對耳飾,她走過去,拿起,将火湊近照了照。
這對耳飾好生眼熟……錦泗回想着,一個片段劃過腦海,纏着幾縷黑發的木梳,紅色的衣裳,還有,桌上的耳飾。
這和大夫人房中的耳飾一模一樣。
錦泗當場愣在原地,如果這對耳飾在這,那大夫人房中那對?難道是配套的?或者說,這隻是再普通不過的耳飾,人人有之。
錦泗不敢想象最先冒出來的那個可能性,可又期待着這個答案,這意味着她離兇手更近一步。
錦泗将耳飾收進兜裡,正要往外走去,突然聽到遠處暗道中傳來了說話聲。
“讓你不注意,這下放外人進來了吧?”
“我哪知道啊,她那麼好看。”
暗道中傳來的回響一圈圈往外蕩着,透出地下室與生俱來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