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苟且偷生,那為何将自己困在陣法之中?”錦泗問道。
答不出來,錦泗便替他解釋道:“因為你知道邪氣是有害的,那麼多地方,你偏偏将自己困在陣法,因為你想保護他們,不是嗎?”
“不是!”
錦泗不聽他的反駁,繼續道:“我們一路上山,寒風刺骨,大雪漂泊,到了山頂卻不覺半分涼意,村中植被也茂盛生長着,還有村口能加熱食材的石台,這些反常的地方,其實不是因為什麼秘密之門,而是你,對嗎?”
村長聞言愣了愣,聽着他們的一言一語,有什麼記憶好似要從自己腦中掙紮着,叫嚣着出來,他蹲下抱住疼痛無比的頭。
“阿爺!”那團霧氣急道,“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言淮去查看他的情況,錦泗看着阿爺道:“沒做什麼,他隻是頭疼了。”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頭疼?”
錦泗默了會兒,對上言淮的視線,見他沒有阻止,便淡淡道:“因為,他不記得你。”
他,不記得,你。
短短一句話,足足将小百驚得半晌沒說話,“阿爺方才還……”
“他看到你會有反應,大概是因為這是他熟悉無比的氣息吧。”錦泗無力道:“不止他,整個村子,都失憶了。”
小百沒說話,錦泗卻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小百,所以我說,這起案件不簡單,天泉秘籍被鎮壓在石台之下,而本該跟着柿子村一起滅絕的小泉村卻留了下來,他們不記得往事,不記得天澤,卻本能地提防外人,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蓄意謀劃。”錦泗道。
言淮查看了下村長,确認他隻是頭疼,稍微放下點心,才問小百,“阿泗說的不無道理,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找出當年的真兇,想必小花,是不會怨你的。”
“是嗎?”那團霧氣漸漸散開,直至消弭在空中,傳來空靈的回響,“她真的不會怨我嗎?”
村長松開抱緊腦袋的手,無神地看着空中,嘴裡喃喃道:“不要……”
回去的路上,村長一直安安靜靜地,沒說話,隻是跟着走,像是呆住了一樣。
“阿泗,小百消散了……我本來還想,他幫助我們破案的。”言淮坐在屋頂上,看向錦泗。
“不礙事,”錦泗擡頭看向夜空,緊繃的肩膀遲來地松懈下來,“他是去找小花團聚了。”
她看着看着,突然躺了下來,雙手曲起枕着腦袋,仰頭數着夜空上挂着的點點繁星,“一,二,三……”
言淮依舊坐着,一隻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一隻手手肘撐在瓦片上,斜倚着,跟着錦泗的聲音在心裡默數。
“言淮,你說,這些星星,真的是亡者的靈魂嗎?”錦泗眨了眨眼。
從前言淮總覺得這些無聊,時常打趣國主,說他整日待在院子裡看星星,不知道出去逛逛,散散心情,但如今,他回想起方才跟着錦泗默數的行為,笑了聲。
錦泗斜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問道:“你笑什麼?”
言淮嘴角的笑不僅沒收斂,反而越發張揚,錦泗很少看言淮這麼莫名的笑,心裡那點怅惘都被他笑得無影無蹤了,眼下隻感到疑惑。
言淮故作咳了咳,正色道:“是真的。”
錦泗思路被打斷,還以為他在回答笑什麼的問題,迷茫道:“什麼是真的?”
“星星是真的。”言淮看向錦泗,眼瞳那道紅色早已消失,隻剩下笑意。
錦泗一直覺得這眼睛裡藏了個黑洞,不然為什麼,每次和言淮對視,都覺得自己的眼睛要被吸進去了一樣。
可能是當下的距離過近,也可能是第一次從下而上地看着他,錦泗總覺得今晚的黑洞不似以往深沉,反而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原來這家夥,偷了星星。
然後錦泗看到這個偷了星星的人,俯下身,低着頭,離自己越來越近,錦泗眼睛緩緩睜大,不自覺地屏息,大腦難得空了一拍,直到那張薄唇快要貼近自己的唇,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需要呼吸的。
但來不及了,這幾公分的距離,讓她更不敢呼吸,雖然她憋得,有些難受。
她感受着對方的靠近,枕在腦後的手指慢一拍地曲起,指尖輕輕捏着頭下的稻草,稻草被她擰得折了起來,隻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
錦泗實在不擅長憋氣,等她忍不住輕輕呼出一口氣時,對方那溫熱柔軟的觸感恰好落在她微張的唇角,本該吸進的空氣在兩人唇間停留了幾秒才進入微開的唇縫。
言淮沒有趁此機會深入,但也沒有離開,依舊是輕輕貼着,錦泗聽到他稍顯混亂的呼吸,才緩緩意識到,他在緊張。
錦泗看着言淮緊閉的眼睛,看到他那細細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