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紅樓内歌舞升平,幾名舞女在中央的台子上放松地舒展身體,婀娜多姿,美豔動人,好似從壁畫裡走出來的美人,妩媚而不嬌嗔。台下圍着一圈撥彈着古琴的樂女,琴音舒緩,随着舞女的動作時而急促,時而舒緩。
“劉大人,我終于有機會邀你共飲這美酒啊。”一位挺着小肚腩的男人倒了杯酒,獻給一旁的人,笑得極其谄媚。
劉大人接過酒,感歎一聲,“沒辦法,官府裡事多啊,可不是故意冷落你,徐大人。”
那位小肚腩男人便是城北徐府的老爺,當地的财産無人能出徐家其右,他祖上便是富豪,所謂民為财死,徐府也就世代掌握着城北的話語權。
徐大人聞言笑了笑,看着劉大人飲下那杯酒,他笑眯眯地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理解,如今世道亂,哪地沒幾件殺人案子,這姻紅樓還能辦得風風火火,還不是都得仰仗我們劉大人嘛。”
劉大人不動聲色放下酒杯,故作憂愁道:“哪有那麼能,我如今也老喽。碰上那些血淋淋的東西啊,膽子比你還小呢,更别提破什麼案子了。這不,前段時間的案子沒個着落,還是讓我手下的弟兄們去的。”
徐大人握着酒杯的手頓了頓,很快又拿起酒壺重新給劉大人倒了一杯,不經意問道:“诶,可是前段時間那叫什麼柳?”
“柳卿。”
“哦對對,好像是這個名兒,一姑娘吧,自盡怪可惜的。”
劉大人斜睨着眼看他,“你覺得是自盡?”
“那不然呢。”徐大人又飲了一杯酒,悲痛道:“為情所害,終是女子的不幸啊。”
劉大人看他眉頭都痛苦地皺在一起,仿佛他有多為這女子不平似的,他到底沒說什麼,隻是自然地轉移話題道:“說到感情,你那公子好像要到了婚配的年紀了吧?”
“害,”徐大人無奈擺擺手,不滿道:“我那兒子不必多提,嚣張跋扈,最是胡鬧!二十的人了,還一副小孩子心性。”
“貴公子好像是叫,徐審?”
“小兒的名字都能讓您知道,這可真是給他長臉了。”徐大人谄媚地沖他簡單作了個揖。
劉大人扶起徐大人的手,自嘲着:“哎,我們都是給國主辦事的,我也就是一個普通辦案的,受不得禮。我知道貴公子,那還不是貴公子優秀啊。”
徐大人被這一誇,放松了警惕,起了興緻,“此話怎講?”
“聽說,貴公子前段時日買了不少箭镞,怕是獵了好些獵物了吧。”劉大人笑道。
徐大人一聽,虎軀一震,雙目驚恐地張着,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朝劉大人磕磕絆絆解釋道:“我那兒子能成什麼氣候,買箭镞肯定也是為了和汪家李家攀比,上不得台面。”
劉大人故作思索,一隻手捏着下巴,“哦,這樣。”
短暫的僵持很快就被歌舞蓋了下去,轉換為照舊的歡聲笑語,也就沒注意到樓頂那細微的聲響。
與屋頂同高處的樹枝上隻晃過一道虛影,便匆匆消失,那人身形之快連月色都未曾捕捉到。
隻待那人蹲落在一處偏角,其後稍大些動靜的人才跟上,氣喘籲籲地蹲在一旁。
“你這麼急作甚?”任叔表達自己的不滿。
言淮輕輕掀起一角的瓦片,空洞緩緩擴大,露出裡面房間的擺設,他沉聲道:“此事越快解決越好,而且你不是逃出來了嗎,切忌因此打草驚蛇。”
“啧,”任叔依舊有些不滿,“小萬公子,你可真是冷漠啊,為了自己的心上人,一點都不顧忌被關了好幾年的老人家,這般奔波。”
小萬公子……
言淮愣了愣,這倒跟某人的口吻很相似。
他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您不是覺得男人至死是少年嗎?”
任叔切了一聲,“你這就沒意思了啊,我那是……”
“噓!”
言淮一邊分神示意他安靜,一邊盯着瓦片下的空間。
“有人來找你了?”一位低沉的男聲道。
“是嗎?好像吧,見過的男人太多,我可不會每個人都記得。”
這是小桃紅的聲音。
“注意你的态度。”那人似乎有些不滿。
“或許以前我會忌憚你,但現在……”
言淮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緩緩靠近座椅,停在半空中,那抹紅色下是一身白袍。
他聽到小桃紅哼笑一聲,說:“你猜我怎麼想你的?”
那男人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何表情。
言淮焦灼地擰了下眉,白袍人就在眼前,可若貿然下去,以一敵二,不知有多少勝算。
突然,他身後被人拍了拍。
言淮扭過頭去,“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