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樓下食堂拿了粥和兩個清淡的小菜，年年病了沒胃口，被路淮哄着才吃了兩口。

他窩在路淮懷裡，蔫頭耷腦的。

路淮心疼的摸摸他的頭，“哥給你點杯奶茶喝。”

年年搖了搖頭，“今天都喝了兩杯了，不想喝了。”

話說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了。

小貓是說出口才知道失言，吓得整個貓都僵住了，不敢吭聲。

隔了一會兒，才聽到路淮淡淡的聲音，“嗯？今天出門了？”

小貓哼哼唧唧的，“我，我出去買奶茶了。”他沒敢說出去看電影的事。

饒是這樣，也怯怯的不敢看路淮的臉色。

路淮見他這樣，氣都撒不出來，隻得擡手捏了一下小貓的後頸，“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年年吃剩的粥和菜都進了路淮的肚子，他三口兩口的吃完後，就帶着年年去取化驗結果了。

折騰了一通，總算開了藥，護士拿着藥瓶過來要給年年打針。

小貓一開始還不肯，摟着路淮的脖子，求着他讓他帶自己回家。

路淮按着人坐好，湊在他耳邊低聲威脅，“别逼我在這兒扒了褲子揍你。”

很粗俗的話了，卻吓得小貓一動都不敢動了。

他嘴巴一扁，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唇瓣動了動，隻敢很小聲的求，“哥，不打。”

“看你表現。”

年年是真怕路淮在這兒就打他，疼是一方面，丢臉是最主要的。

小貓自尊心強着呢。

于是等着護士來打針的時候，他眼裡都含了一泡淚了，還含糊的小聲念叨，“不疼哦，不哭。”

自己哄自己呢。

路淮又心疼又好笑，等護士走後，沒忍住的捏了一下小貓的臉，“這麼乖啊，疼不疼，哥給你吹吹。”

年年性格像小孩似的，自己本來還能忍，一聽路淮要哄，頓時又委屈又難過，含着眼淚很用力的點頭，“還是有些疼的。”

路淮便低下頭，對着打針的位置輕輕的吹，還不敢太用力，吹了足足一兩分鐘，路淮剛停下，就聽見小貓不樂意的哼唧聲，“還要吹。”

“……等等，有點缺氧了。”

最近流感很嚴重，醫院沒有空的病床了，現在已經很晚了，眼看着小貓眼皮都在打架，路淮幹脆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小貓身上，讓他窩在自己懷裡睡。

“你睡你的，哥給你看着藥。”

小貓眼睛都閉上了，嘴裡還念叨着，“哥哥我想吃魚了。”

“吃，等明天我們年年好了，哥給你做一桌子魚，乖寶，快睡吧。”

兩個人無疑是輸液大廳裡最引人注目的，别的一般都是家長抱着孩子，唯獨這一對，都是十七八的少年，懷裡那個臉頰稚嫩，看着顯小一些，理所應當的窩在人懷裡呼呼大睡。

另一個呢，緊緊抱着人，時不時的伸手去摸他的體溫，或是把掉下去的外套往上拽一拽，沒看出什麼不耐煩的樣子，倒是偶爾低頭看懷裡的人時，神色很是心疼。

年年睡得熟，中途來換了兩次藥，他都沒醒，直到天剛擦亮的時候，最後一針也打完了，又量了一次體溫，也已經退燒了。

路淮這才把人叫醒。

小貓還有些茫然，看着周圍，似乎在疑惑怎麼沒在家裡。

路淮低聲，“你在這兒等哥哥，我去開點藥，然後我們回家。”

小貓身上還披着路淮的衣服，困倦的點點頭。

路淮站起身，腳步一踉跄差點沒摔在地上，半個身子都快沒知覺了。

他卻隻是皺着眉，按了一下肩膀，才又往樓上去。

等路淮走後，旁邊的阿姨像是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的哥哥，他昨晚抱着你一晚呢。”

小貓打着哈欠，自然的點點頭，“我哥哥就是很好呀。”

阿姨八卦的心湧上來，“你爸媽不在家嗎？怎麼都讓你哥照顧？”

小貓眨了眨眼，晃着小腿，“一直是我哥哥養着我呀。”

阿姨啧啧歎氣，在腦海裡湧出了一副家庭倫理大戲，“那你可得記着你哥的好，現在父母都做不到這個份上了。”

小貓似懂非懂，被阿姨拉着說了一大通。

等路淮提着袋子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小貓眼淚汪汪的，他吓了一跳，快步過去，放緩聲音，“怎麼了寶寶？還哪裡不舒服？”

年年抽了抽鼻子，“哥哥你對我太好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

路淮摸了摸小貓的額頭，退燒了啊。

年年就勢緊緊攥着路淮的手，學着剛剛阿姨教給他的話。

“哥哥你放心，你養我小，我養你老。”

“……”

路淮半天說不出話來。

.

今天不是周末，但路淮也請了假，優等生在老師那裡就是格外寬容，不僅準了假，還告訴他可以多休息幾天養好身體。

路淮先帶着小貓去菜市場買了魚，挑了好幾條，小貓一個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這個紅燒，那個清蒸，另一個再煮湯。

因為這裡離家近，路淮便想着走回去，但走了沒兩步，又擔心小貓病着身子沒力氣，便幹脆蹲下身子，把人背起來。

這下好了，路淮一手提着菜和魚，一手提着藥，身上還背着個小貓挂墜，偏偏小貓還在那兒嘟囔着，說什麼一定要報答哥哥大恩大德，聽的路淮心驚膽戰的，好像明天就要給自己養老送終了。

他終于忍無可忍道，“閉嘴吧小祖宗，從哪兒學來的，你回家少吃兩塊糖就是報答我了。”

小貓一緊張，“那我晚點再報答吧，今天生病了嘴巴苦苦的，還是要吃糖的。”

“……”還挺會給自己找理由。

路淮一夜沒合眼，回去後還是先把魚處理了，然後想着略微眯一會兒，定個鬧鐘再起來給小貓做飯。

年年昨晚睡的好好的，估計現在不會困，路淮讓他自己去看會兒電視，但小貓卻也跟着換了睡衣，鑽到路淮的被窩裡。

路淮困倦的厲害，眼睛都沒睜，聲音低啞疲憊，“乖寶，哥睡一會兒。”

小貓也沒吭聲，湊近路淮，腦袋抵着路淮的胸膛，聽着路淮的呼吸聲，也漸漸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的冗長。

路淮夢到了年年還是小貓那會兒，因為生了病不得不在寵物醫院住幾天，每次去看它隔着籠子跟探監似的，小奶牛貓貼着籠子的縫隙伸出舌頭舔他的手指，看的路淮心都碎了。

他喃喃，“寶寶，快好起來吧。”

小貓喵喵叫着，路淮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抱，卻抱到了什麼軟乎乎的東西，他從夢裡睜開眼，看到自己正抱着年年的腳。

“……”

小貓不知道怎麼睡的，整個人颠倒過來了，腦袋紮進被子裡，一腳蹬在路淮腳上，睡着了做夢，還哼唧哼唧，腳上還踩了踩。

路淮好氣又好笑，輕手輕腳的把他的腳放下，又摸到床尾的位置，把被子掀開一點，怕他把自己悶壞了。

正準備起身去做魚，班主任卻突然打電話過來。

手機裡，老師聲音滿是喜意，“路淮，上次的比賽你獲獎了，第一名，真是太厲害了，名單剛下來，學校正準備給你做橫幅呢。”

路淮沒什麼意外，肩膀擡起來夾着手機，還在案闆上切菜，“謝謝老師。”

“是這樣的，咱們市一共有三名學生獲獎，除了你是頭名，其他兩個是優秀獎，要一起去S市參加一個頒獎儀式。”

路淮動作停了一下，皺了皺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抱歉老師，頒獎儀式我就不去了，那邊能不能直接把獎金打到我的卡裡？”

班主任一噎，沒想到路淮這麼直接，苦口婆心的勸他，“這不是錢的事兒，老師都和你說了，這次有好多知名企業贊助，你去了說不定能讓人家看中，這對你以後就業也是有幫助的呀。”

知道老師是好心，但路淮還是拒絕了，上次是迫于無奈把小貓自己扔在家裡，這次說什麼也不行了。

“我真的去不了。”路淮直言，“我弟弟生病了，我得在家照顧他。”

班主任脫口而出，“這有什麼難的，你帶他一起去就好了，咱們市裡派車送你們去，又不是坐不下，那邊住宿吃飯都是免費的，你不用擔心這些。”

路淮心思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