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磨的驢前面還會吊根蘿蔔呢,他連蘿蔔都沒有。
他自小就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他是最下面的那一等。那天他看見公主身邊的陸昭,心中頓覺妒火中燒。可那把火燒完過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資格嫉妒。他們雲泥之别,他根本沒資格跟他們并行而站。
他所求不多,隻要以後能站在公主身後就好。為此,他必須抓住一條藤蔓往上爬,不然就會墜入深淵。
太子比齊王更适合當這根藤蔓。
他握緊雙拳,用力朝地面磕出一個響頭,“以後三七的命,就是殿下的。願為殿下,鞍前馬後。”
謝檀弈看着跪在腳邊的人,冷笑。
這個魏三七,肖想他的妹妹。瑛瑛看不出來,他倒是看得清楚。
不過此人品性忠厚純良,隻會遠遠保護,不會動手逼迫,甚至不會讓瑛瑛看出自己的心思。此人功夫也高,而且了解齊王府。
送上門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之前三個月的考察不夠,還需要用緻命一擊來測試魏三七對瑛瑛的忠心程度。大夫既然說他無法長壽,那麼他就要在活着時為瑛瑛把路鋪好。他相信魏三七會成為一隻極其出色的鷹犬,為他兄妹二人所用。
“若孤記得沒錯,你是妙儀帶進來的人。”謝檀弈撚着佛珠冷冷道。
“是。”
“擡起頭來,看着孤。”
魏三七這才擡頭,看清太子的面容,清俊而威嚴,根本不是傳言中的病秧子。看來他選擇太子當藤蔓,是極其正确的。
内心同時感到畏懼,他不由自主地想往後退,可卻聽到謝檀弈越來越重的語氣。
“妙儀為什麼會跟齊王府的刺客扯上關系?是你引誘的她,還是她要背叛我這個親兄長?竟然把齊王的人弄到内率府來。”
太子當真是生氣了,逐漸加重的語氣竟然令他咳嗽起來。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魏三七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搖着頭拼命解釋,“不,這不關公主的事,她不知道我的身份,隻是看我可憐,才心軟收留。求您不要怪她。”
“話誰都會說,你讓孤怎麼信?看來得跟妙儀好好談談。”謝檀弈拂袖起身,正要離去。
魏三七連忙跪着跑到他面前繼續磕頭,“殿下,時間很長,三七可以用實際行動向您證明,隻要您指派任務,我都會不惜性命完成。我在齊王府刺客中的地位不低,所以知道的也不少。既然我已經徹底脫離齊王府,那麼王府裡的秘密我都會知無不言!”
等再擡頭時,魏三七的額頭已是血迹斑斑。
不夠,還不夠,謝檀弈隻是冷漠地俯視他,不言語。
“若殿下還是不信,我隻能以死明志。還請殿下不要為此責怪公主。”
殿内人很多,可沒人看清魏三七是怎麼出現在常青跟前,又是怎麼拔劍自刎的。等常青反應過來,連忙奪劍制止時,已經血撒大殿了。幸好傷口還不算太深,沒傷到大動脈,不然噴出來的血用手根本按不住。
這個速度,看來他是真想以死明志。
手上被濺了血,謝檀弈不由皺眉,趕緊吩咐人去叫大夫。
在水裡洗淨手,錦帕擦幹,謝檀弈才看向奄奄一息的魏三七,“這麼沖動做什麼?你死了孤怎麼向妙儀交代?她會難過的。”
如死灰複燃,魏三七暗淡的眼眸忽然一亮,“我死了,公、公主……真的……會為我……難過嗎?”
剛傷到喉嚨,他說話說得艱難,可依舊無法掩飾話裡的欣喜。
見此情景,謝檀弈笑眯眯地回答道:“你不如親自去問她。”
“我……我不敢。”
到底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大概是失血過多出現跑馬燈幻覺,也不知是看到什麼東西,一眶包不住的眼淚竟然嘩啦啦流下。
哭什麼……莫名其妙……謝檀弈擺擺手,命人趕緊把魏三七擡下去好好治。
這年頭爪牙不好找,忠心又有能力還年輕的爪牙更不好找。找到好鷹犬固然是好事,但這次回去他還是得好好教導瑛瑛,用完的棋子可以惋惜但不要為此難過,趕緊找下一顆棋子才是最重要的。
還有一件事,衣服手上都沾了血,得沐浴更衣熏檀香,那丫頭鼻子靈,聞出來還得想法子解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