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很冷,一中校門對面停着的白色奔馳卻降下了一半車窗,從外面能看見駕駛座上的美人和後視鏡上挂着的鋼鐵俠模型内飾。
許響靠着椅背望着對面,捕捉到那個身影,就前傾了幾度,更靠近了車窗一點。
明池原本心不在焉地走在小廣場上,目光經過對角,眼睛頓時很明顯地一亮,立刻同身邊的同學匆匆道别,向他們飛跑過來。
少年把橙紅交錯的天空和熙熙攘攘的湧動人流甩在身後,披着餘晖,滿眼驚喜地奔過來,許響看着氣都消了一半,于是移開視線,得攢着剩下一半。
“嘀嘀——”明純獅摁兩下喇叭,長發拂過車窗,對明池喊:“看車!跑慢點!”
明池聞言堪堪收住往前沖的勁,對姐姐很燦爛地笑一下,才收回目光認真過馬路。
可是他上了車就沒有剛才那麼興奮了,明池看姐姐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做了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就規規矩矩地坐在許響身邊,沒再像從前明純獅來接他放學時一樣抱着前面副駕的椅背叽叽喳喳個不停。
後座上,許響把熱牛奶從外套裡面拿出來,神色很溫和地遞給明池:“先墊墊胃,晚上哥哥去你家蹭一頓飯,好嗎?”然後摸了摸他腦袋。
明池果然擡起含着一點點委屈和殷切的眼睛說好,然後不自覺地往他身邊蹭。
這就讓後來許響的所有問題變得很好開口,也很方便提要求。
許響由下向上看明池,握着他的兩隻手,讓他站在自己兩腿之間、像挨訓的孩子那樣低頭看自己,讓他所有小表情都無處遁形。
明純獅在和餐廳沒有完全隔斷的客廳裡用筆記本,敲擊鍵盤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餐桌前,明池聽着,緊張的眼神要往後飄,許響就用一點勁,揪回他的注意力。
這是明池從小到大經曆過無數次,但對他威懾力從沒有減少過的場合,隻有哥哥在他可能會撒嬌,姐姐也在他就不敢搪塞了。許響用這一招屢試不爽,因此明池和他之間從沒有秘密可言。
許響先從那張照片問起。
明池猶豫越久,許響心裡越發如貓撓,可隻能用目光把他包裹,希望他不要說出太傷自己心的話。
“對不起哥哥,下次不會了。”明池看着他。
眼神向下,肢體表達出拒絕交流的态度。
許響看在眼裡,沒有很快讓他放松,說:“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不可以,哥哥和你說過很多次,對不對?”
明池有些想反駁,想和盤托出自己和姜無謬的關系證明自己沒有亂接近人,但是他答應了要保密。
“對。”他隻道。
“照片裡是你和姜無謬?”
許響伸一隻手攬他的腰,把他拉近一點,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繃緊了,又聽見明池擠出一個“是”。
他很努力才保持住平靜語氣,道:“你們當時在幹什麼?”
敲鍵盤聲停了,明池忍不住往後縮回手,“沒幹什麼……”
還沒成功,客廳裡就傳來敲擊玻璃茶幾的一聲響,是明池姐姐把茶杯放回了桌面。
她沒起身,也沒回頭,靠在沙發裡說:“明池,你說謊什麼時候騙得過我。”
餐廳裡飯菜擺了滿桌,隻等幾人落座,家政阿姨已經下班了,所以明池今天沒有和藹又疼他的段阿姨替他說話,隻能靠自己瞞過去。
“沒有說謊!”他連忙否認,半真半假道,“是我上火,嘴角破了,姜哥說幫我看看。”
說着轉回頭,湊近了去捧許響的臉,低頭讓他看自己的下巴:“哥哥看看,是真的,我沒有說謊。”
許響由他動作,順勢以指尖劃過他唇瓣,摩挲幾下,就克制地收回手,用鼻尖蹭蹭他的臉頰:“哥哥看不出來,要不要讓姐姐看看?”
明池搖搖頭,不敢說話,隻敢目含希冀地盯他。許響故意不跟他對視,明池得不到回應,就忍不住晃晃許響和他交握的的手。
許響勾着他指尖想:這小動作十年不變,姜無謬見過麼?
“真的沒有和他做别的事?”許響撫平他襯衫領口的褶皺。
明池頸窩被他弄得癢,忍不住一抖,道:“沒有。都沒有。”很堅定,之前是為了保密,現在是為了保命。
“以後也不可以和别人靠那麼近,”許響不說信了沒信,隻親親明池側臉。
然後握住明池後頸,讓他的額頭貼上自己的,能近到連睫毛顫動都逃不過自己的感知:“要聽哥哥的話,明明。”
别和别人這麼親近,哥哥受不了那樣。
“家裡也沒不讓他早戀,你還端着幹什麼?”
臨走時,明純獅送許響到公寓樓下,出了感應門,蓦地問了這麼一句。
許響毫不意外被她看出自己的心意,隻是低頭把明池塞給自己的巧克力含進嘴裡:“明姐,你看姜姐是直的嗎?”
明純獅一噎:“什麼?”
“我們都覺得她不是,是雙,你信嗎?”
明純獅眼睛裡突然燃起一點被冒犯似的憤怒:“你們覺得什麼就是什麼了?小屁孩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