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地面被綿軟積雪鋪滿,潔白平整,隻有一行足迹,從西廂房連至正房,又在正房屋檐下輾轉成泥。
宋宛熠在門前踱步,想擡手敲門,又猶豫地止住,直到門扉從内打開,顧懷翡見她立在廊下,十分訝異:“宛熠?”
“這麼早,有事找我?”
宋宛熠說不出口,她并沒有什麼事,隻是想近距離看一看心上人。
好在她想到個理由,可以跟顧懷翡單獨待一會兒。“剛下完雪,風景一定很好看,我想邀請姐姐出門賞雪。”
天寒地凍,但顧懷翡隻是順着她,随手拿起件外套,便說:“走吧。”
尚未到營業時間,員工還沒上班,園子裡清靜無比,偶有留鳥在雪地裡蹦跳覓食,見人靠近,撲棱着躲開。
也有鳥不怕生,啾啾地鳴叫,不一會兒四下響起回應,此起彼伏,甜潤的鳥鳴環繞山野。
她們并肩走在樹下,顧懷翡拂開一條垂枝,笑着說道:“以前有陣子熬夜趕畫,天快亮才躺下,卻被外面的鳥吵得睡不着,好像就是這種聲音。”
“是山鹛。”宋宛熠指給顧懷翡看,“很活潑,叫聲确實大,而且有一隻叫的話,附近的同伴都會跟着叫回應它。”
顧懷翡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見了一隻小鳥,羽毛是沙褐色的,站在小樹杈上,正快樂地抖動尾巴。
“你好像了解很多。”顧懷翡說。
宋宛熠輕聲回答:“小時候跟爺爺采風,學過一些,平時用不到,大部分都記不清了。”
山鹛跳去另一枝樹桠,震得樹上積雪簌簌落下。宋宛熠擡手撚掉沾在臉上的雪團,垂下時被顧懷翡輕輕握住,放進她的大衣兜裡。
顧懷翡帶着她慢慢往前走。“以後可以講給我聽。想起什麼就講什麼,我幫你一起記着。”
宋宛熠沒作聲,走出幾米遠,擡頭看她。
剛洗漱完,眉眼間還帶着溫潤的水氣,沒化妝,沒戴任何首飾,隻穿着件款式簡單的黑色大衣。
宋宛熠發現,比起昨日開業典禮上的隆重裝扮,她最愛看的還是顧懷翡平日的樣子。
内斂,沉靜,深邃,迷人得無與倫比。
喜歡上顧懷翡,細講來有很多原因,但其實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你也曾和她在清晨踏過一場雪,傘下看過一場雨,定會明白。
沒有人不喜歡你,所以如果有誰想回來找你,我也能夠想象。
作為戀愛的标準,顧懷翡實在太高了,喜歡上顧懷翡後,不可能再對其他人動心。
霍可琳放棄了,是她的遺憾。我不會放手,不會輸給任何人。
之後的幾天過得匆忙,聖誕、元旦臨近,門診接診量明顯增長,宋宛熠下班太晚,就沒讓顧懷翡接,自己打車通勤。
她們還是住在酒店,工作室損毀嚴重,需要重新裝修,年後才能完工。
晚高峰一直持續到九點,出租車堵在車流中,走走停停。宋宛熠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時,被司機一句話驚醒。
“後面有輛車好像一直跟着我們。”
宋宛熠透過後擋風玻璃往外看,是一台眼生的S系奔馳,離得不近不遠,頻繁跟着他們變道轉彎。
擔心是瑞晟那邊派人跟蹤,為了找到顧懷翡,宋宛熠不準備直接回酒店,讓司機在前面一個熱鬧商場把自己放下。
對方同樣靠邊停車,副駕駛有人開門下來,宋宛熠快步走進臨街店鋪,一邊從另一道門穿出去,一邊給梁律師打電話。
聽到車牌号,梁律師思索片刻,開口:“不是瑞晟的車,恐怕是霍氏。我派去跟蹤顧懷珉的人,拍到過他私下跟霍可琳碰面的照片,随行車輛中就有這台。”
“霍氏?”宋宛熠戛然停住腳步。
“根據現在掌握的消息,我推測顧懷珉是跟霍可琳一起商議策劃了整件事情。今天她叫人跟蹤,絕非善意,你先藏好不要露面,我馬上安排人過來接應。”
電話挂斷,宋宛熠想了想,沒有按他的建議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反而轉過身,面向追來的人。
我不想再躲了,宋宛熠握着手機心想。
從顧懷珉出現,到現在,每一次每一次,那個名字都能成為攻擊她的武器。
夠了。
我不要永遠被動。
宋宛熠下定決心,朝來人走去。對面戴着無線耳麥保镖模樣的男人身形一頓,不知該不該繼續前進,謹慎地站在原地。
宋宛熠一步步走向他,直至立在他面前。男人偏過頭去,不敢對視。
人來人往的商場,金玉寶石交相輝映的中心,很多人聽見一道聲音,響亮又堅定——
“帶我去見霍可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