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死了嗎死了嗎?”童森織同行的人一邊嚷嚷,一邊推開前面的人,“堵在門口幹什麼,讓我進去看看!”
“擠什麼啊?”面前的人很無語,“沒死!他不在裡面!”
童森織老實跟在後面,屋裡的人罵罵咧咧要出去,外面的人聽到沒好戲看,興奮的勁一下被澆滅了,恰好樓下熱鬧起來,說是有免費表演看,這群人立馬轉移了注意力,歡歡喜喜結伴下樓。
童森織眨了下眼睛,撐着房門,往屋内探頭。
牆壁雪白,和她的病房長得差不多,拉開的浴簾内,可以隐隐看到浴缸裡幾乎溢出來的血水。
割腕……自殺?
地闆上殘留着濕漉漉的淡粉色腳印,從浴缸邊延伸到屋外。很明顯,病房的主人中途停止了自殺行為。
童森織一直很好奇這個傳說中的精神病人。
據說那個病人已經在醫院裡待了好幾年了,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自殺——中途反悔——再自殺的循環中。
起初醫院還采取了強制措施,但他總能找到去死的方法,次數多了,醫院認定他就是純粹的表演型人格,根本不是想死,頂多算是自殘,也沒有傷害他人的案例,直接懶得管了。
但童森織總覺得怪怪的。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表演型人格,她不至于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對方似乎僅僅熱衷于自殺,沒有搞出過其他幺蛾子。
一個月前她覺得無聊,悄悄溜到過這棟樓,想看一下傳聞裡的自殺狂人長什麼樣。
這棟樓住着很多精神病人,鬧哄哄的聲音纏在一起,走一趟腦瓜子嗡嗡的,唯有這間病房,仿佛連呼吸聲都消失了。她再三确認了門牌,才知道這不是一間空房。
那一次屋門緊閉,她沒人看到自殺狂人的相貌。
結果這次也沒看到。
童森織歎了口氣。大概她和對方沒有緣分吧,這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她打算出院找工作了。雖然小紀每次來的時候都沒有表現出來,但她知道,以小紀的身份,要推掉很多事,才能抽出時間看她。
她計劃先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再悄悄摸到小紀公司,給她一個驚喜,以後就不用小紀來醫院看她了,她可以主動找小紀。
之所以決定是今天出院,是因為她每天在手機上找工作投簡曆,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天終于有人邀請她面試了。
童森織投簡曆的方法是廣撒網,不管職位匹不匹配,先投簡曆再說,因此大部分時候連投的公司是什麼都不清楚,面試邀請發來後,為了搞清是不是騙子,她特意查了一下hr所在的公司。
公司規模龐大,人員衆多,隸屬于K.N集團。她知道這個集團的名氣很大,應該不會是騙子公司,這才放下心來。
面試時間是下午五點,她辦完手續,收拾好東西,再打車到公司,時間正好差不多。
雖然沒見到自殺狂人真面目有點遺憾,童森織還是轉身下了樓。
啪嗒——啪嗒——
男人赤腳踩在地闆上,垂在身側的手腕粗糙包着紗布,久未見光的肌膚蒼白,青紫血管細長,附在皮下,如同蜈蚣盤踞。
他若有所感,忽然擡起頭,幽綠的眼眸裡映出幾縷飛揚的發絲。
轉瞬,少女的發尾消失在樓梯口。
似乎隻是把他囚在人間的一場錯覺。
*
童森織準時來到辦公室,敲敲門,屋内穿着西裝的男人合上電腦:“是面試的人吧?進來吧。”
童森織規規矩矩坐在男人對面,雙手遞上紙質簡曆,男人扯過紙,丢在一旁,童森織眨眨眼,空閑下來的手虛虛握着膝蓋。
“介紹一下吧。”
“你好,我叫——”
“好了。”面試官擡手打斷她的話,旁邊的簡曆因為這一動作,輕飄飄掉到地上。
面試官看着童森織,沒說話。
童森織疑惑地微微歪頭。
“沒有眼力見嗎?”男人不耐煩皺眉,“東西掉了你難道不會撿嗎?”
童森織抿了下唇,彎腰,正想撿起地上的簡曆,男人動了動腳,皮鞋踩在她的照片上。
童森織:“……”
“這辦公室是有點亂啊,”男人點了根煙,鼻孔噴出煙霧,朝角落的掃把揚起下巴,“我要看到你的表現,你先把這裡給我打掃幹淨。”
少女面無表情直起腰,幽幽看着他。
“怎麼?你這是不服氣?不會還想打我吧?”男人聳了下肩,兩隻腳交疊,搭上辦公桌,“那好,你來說說,你連這點事都辦不了,我們憑什麼要你?憑你一片空白的可笑簡曆?”
他叼起煙,悠哉悠哉撿起簡曆,輕蔑地彈了下紙:“多少優秀畢業生都沒資格進我們公司,看到你投來的簡曆我還覺得新奇,居然有人這麼自信,這種垃圾貨色也敢投到我們公司。啧,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然我也能輕松些。”
他又指指手腕的表:“你有沒有概念?五點我們就下班了。我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現在,”他揮揮手,像揮走一個垃圾,“快滾——”
迎面而來的拳頭打斷了他的話,嘴裡的煙掉到地上,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大概沒想到少女會直接打人,第一反應直接愣住了。
童森織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遺憾。
奇怪,她還以為能直接打斷他的鼻子的。
童森織把簡曆扔進垃圾桶裡,朝他禮貌鞠了一躬:“那我先走了。”
男人終于反應過來,目眦欲裂:“不許走!!保安!保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