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回應李呈的是無盡的沉默。
他又坐回到宛栀的身側。
同她一起望着天上的星星。
夜越深了,村裡依稀傳出來的熱鬧聲在漸漸散去,原本在坡上玩耍的孩子們都被大人們叫回了家,隻剩下并肩仰望星空的兩人。
宛栀不知道從何說起,李呈沒有催促要一個答案,她就一點點的努力讓空白的腦袋去思考。
她想不到任何自己值得李呈喜歡的地方。
她有些絕望的閉上眼睛。
尤其是讓他見到昨天那樣自私怯懦的自己。
哪怕是跑過去做做樣子呢?
也不至于今天這麼狼狽吧?
走在村子裡,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眼神,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對她無情的審判。
宛栀越來越陷入深深地内耗中,忽然感覺到肩膀一緊。
李呈寬大的手捏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抽出思緒,睜開眼睛。
入眼白茫茫的一片讓她有一瞬的恍惚,接着便是李呈的聲音傳入耳蝸:“你喜歡我嗎?”
“……”
現在是糾結這件事的時候嗎?!
宛栀無語住,原本低沉的心情倒是被沖淡了許多。
不用宛栀回答,她眉眼松懈下來的弧度自然就是答案。
李呈低聲輕笑着,“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那時候覺得你敏感,跟你相處都很小心翼翼的,後來相處久了才發現其實是你心思過于細膩,你的很多情緒都來自于自我責備,後來再想跟你靠近也都好像錯過了時機一樣。”
李呈聲音很輕柔,就像是在回憶一個很遙遠的朋友。
包括宛栀也沒想到李呈對她的印象會如此深刻。
李呈繼續說着:“如果你睜開眼看看四周、看看别人,你就會發現其實是你對自我要求太高了,這世上任何人都沒有你自己重要。”
“任何人都沒有你自己開心、重要。”
宛栀看着李呈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沉溺在這片星眸之中。
“當然,殺人放火違法亂紀不算。”
“去。”
對于宛栀的‘嫌棄’,李呈也隻是一味地笑着,露出一絲不屬于他的狡黠來。
這是宛栀從來沒見過的,李呈的另一面,印象中的他總是溫雅随和的,安靜占了大多數,沒什麼脾氣,也沒什麼情緒,但眼前的李呈明顯多了些真實的煙火氣,他有強硬的一面,也有調皮的一面。
氣氛總算是緩和了許多,宛栀心裡确實安慰了不少。
其實很多道理她都明白,但還是會不受控制的被影響,大多數時候她都是自己默默承受,連晴晴也極少告訴。
這是頭一次,有人直接看穿了她的内心。
或者說,頭一次有人直白的将她内心的糾結戳破。
李呈再一次單膝跪在宛栀面前,神情極為嚴肅:“宛栀,請允許我再一次,認真的,像你請求一個機會,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你有絕對的自由拒絕我的追求,但是我不希望是因為什麼值不值得的問題。”
接下來的話,李呈沒有說出口。
他定定地看着宛栀,他知道她都懂。
在這樣赤誠的目光下,宛栀漸漸紅了眼圈,她把頭偏向另一側,吸了吸鼻子:“......冷。”
于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宛栀和李呈雙雙重感冒了。
為了給坤哥的訂婚儀式挪出時間,宛栀31号和1号要連上兩天班。
對此宛栀的對班劉闖當然是沒有意見,美美的和男朋友跨年去了。
當班的姜大夫倒是痛心疾首:“你這樣什麼時候能初上對象。”
連領導也說:“年輕人還是要多出去走走,你們不愛相親,還不抓緊各種機會認識新朋友,更找不到對象了。”
提到‘對象’兩個字,宛栀就有些臉紅,臊得慌。
别人都已經習慣了,知道她面皮薄,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在提到那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腦海裡是浮現另一個人的面龐。
宛栀思緒有些飄遠的時候,診所進來了一個老熟人。
“王阿姨!”
王淑珍裹着厚重的羽絨服掀開擋風簾,老人本來就經不起折騰,外面寒風刺骨,進了屋更是渾身哆嗦。
她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姜大夫趕緊給她查體。
經過一番檢查,老人最終确診是病毒性感冒,開了三天的針劑。
打針的時候王淑珍還在和宛栀歎氣:“人老了,真是沒用了,頭倆月剛來過,現在又來,生病越來越頻繁了喲。”
王阿姨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但患者似乎都是這樣,見到宛栀都有抱怨不完的話。
宛栀好聲好氣的安慰着王阿姨:“現在冬季流感就是很嚴重,天氣太冷是這樣的,回頭多多運動,曬曬太陽,不行吃些增強免疫力的藥,會好很多的。”
王淑珍心裡熨帖多了,又和宛栀聊起該吃些什麼藥能增強免疫力,診所裡患者不多,宛栀就和她多說了兩句。
直到王阿姨疲憊了,送她在病床上休息,宛栀才回到護士站。
領導正在沖什麼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