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紮針的時候李呈都在看着宛栀。
李呈的手指偏細長,指節明顯,關節被風雪凍得發紅,止血帶一綁,紅色向外蔓延,整個手都透着粉嫩。
是一隻比大多數男人都要白皙細嫩的手。
宛栀搖搖頭,甩開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專心給李呈紮好針,又幫他把藥挂上。
李呈全程都安靜不語,隻一雙眼睛全程緊盯着宛栀,目光缱绻而溫柔。
直到李呈躺到病床上,指尖偷偷去勾了勾宛栀垂在身側的小拇指。
肌膚接觸的瞬間,宛栀下意識的縮了下,目光也不自主的望向别處,她收了收手,輕咳了一聲,“滴速調好了,有事情喊我。”
“好。”李呈的嗓子啞了,但還是盡力回了沙啞的一聲。
宛栀抿了抿唇瓣,算是回應。
等最後陪着宛栀下班的,還是李呈。
剩下最後小半瓶藥,時針已經接近八點,大夫和收銀都下班了,診所隻剩下宛栀和李呈兩個人。
宛栀看了看全方位無死角的各處監控,還是坐到了李呈床邊。
李呈已經感覺好了很多,隻是他本身皮膚就白,生了病更像是沒有血色,顯得整個人更虛弱些。
虛弱的李呈緩緩地擡起一點手臂,朝着宛栀伸過去,不說話,一雙眼眸好似有些濕潤了,宛栀就受不了了,連忙伸出手握過去。
雙手緊握的瞬間,李呈不容質疑的力量傳來宛栀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這是被诓了。
力氣這麼大,哪就虛弱了。
宛栀有些嗔怪的看了眼李呈,到底是沒有抽回手。
李呈目的達到,自然也沒有得寸進尺,輕柔地摩挲着宛栀的指節,像是撫摸一塊溫潤瑩白的玉。
隔了好一會兒,李呈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對女孩子來說,其實冰箱和櫥櫃也算是隐私的一部分的。”
“嗯?”
宛栀一時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白天對他的責怪。
他是在解釋......為什麼明明家裡有,還要出去買嗎?
“你高中的時候就很喜歡精緻小巧的東西,吃飯的筷子勺子經常三兩天就會換,裝水果用的保鮮碗都是漂亮可愛的,今早進了廚房,一看就知道你沒有變。”
李呈嗓子沒好,說起話不急不燥,娓娓道來就像是在回憶一件對他來講極其美好而又遙遠的事情。
“擺在外面的不多,但鍋具都是又精緻色彩又豔麗的,冰箱上貼着抽象又好玩的冰箱貼,櫥櫃的轉角細心的貼了防撞膠。”
李呈面頰微微泛起一層粉紅,但語氣柔軟又嚴肅。
“通過冰箱也能看出一個人平時的生活習慣,吃不吃早飯,買來吃還是自己做,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愛喝飲料還是愛喝茶水。”
這樣的事,李呈似乎能說個不停,他自己停了下來,十分認真的看着宛栀,“但是這些我想通過你來了解,也許你很多習慣都和高中不一樣了,但我不想通過看你的冰箱了解,我想通過你,一步步地和你更近一些。”
宛栀感覺心湖裡忽悠一下,有什麼炸開了,然後蕩着層層的波浪。
原本以為是一湖的死水,竟然也有泛起漣漪的一天。
李呈以為是自己說的太亂了沒有表達清楚,還想再解釋,卻看到宛栀一眨眼,碩大的淚珠就滴落了下來。
他連忙伸手想替她擦眼淚,一時忘了還紮着針,一個寸勁兒,針頭在血管裡戳了兩下。
“嘶--”
宛栀也顧不得哭了,忙把李呈手捧過來--已經鼓針了。
積液瞬間讓李呈的手背鼓起一塊鹌鹑蛋大小的包,宛栀連忙給李呈拔針,又開了支硫酸鎂為他敷上。
緊急忙完一通,雙手按着李呈大手的時候,倆人的視線對上,都有些無奈又覺得好笑的笑了。
李呈用他還完好的手替宛栀擦着眼角殘餘的淚水,“宛栀,不哭了。”
“嗯,不哭了,李呈。”
兩個人靜靜的待了許久,等李呈的手稍微好些,消了腫,才離開診所。
宛栀的病還沒好,今天白天還有點發燒,嗓子也還疼着,姜大夫的意思是再打兩天針,後天上班了再看看。
李呈知道後自然而然的留在宛栀家裡照顧她。
替她挂号吊瓶,準備好了水和水果。
坐着也無聊,兩人商量着選了部電影,老牌公路電影,被解說過無數次的那種,但兩人都沒看過全片,當下便一拍即合。
影片臨近結尾,宛栀自然而然的跟李呈吐槽這部電影的bug,後面又習慣性的找補:“其實畫面還是很美的,風景不錯,裡面很多對話寫的也很引人深思。”
李呈忽地輕聲笑了下。
宛栀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呈,他也隻是微微搖了搖頭,帶着淺淡的笑意,眼裡含着沒有盡頭的深遠。
“就是覺得挺好的。”
李呈說完,宛栀還是沒太理解他的意思,李呈又補充:“你說的有道理,這部劇确實有點被誇過了。”
宛栀深以為然的點頭,接着欣賞電影的片尾曲了。
隻有李呈目光還停留在她的側臉上。
好像比重逢時要瘦了,可能是病的,也可能是他記錯了。
總感覺你變了,但我知道你沒變。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