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頌咳嗽的聲音更大了,或許是實在忍不住,咳嗽的聲音也帶上了笑意。
何年放下吹風機,悶悶地爬上了床。
人一旦郁悶就容易亂想,何年躺在床上開始複盤自己那張申請表有沒有說的不合适的,又暗自懊悔,應該再多寫些内容,最好能感動到校長他老人家。
這次要是沒通過他就再寫一篇,不對,應該現在就開始寫,他越複盤越覺得那張申請表哪哪都不靠譜。
說動就動,何年直接從床上跳下來,穩穩落地,坐在椅子上就開始寫。
陳唐頌最後一個洗完澡,傅程釋都睡着了,随遇安都收拾東西準備睡了。
何年還一字未動。
這東西哪是說寫就能寫的啊,當他是人形打字機嗎?
何年咬着筆帽,把上一篇的開頭複制下來,隻是這次省略掉了寫給學生會的那一部分——學生會都通過了,還寫他們幹嘛呢?
接着,就是以自身對于社團的憧憬為主,真心想發加上湊字數,硬是湊出來五百字。
陳唐頌路過他身後,看了一眼,給他提建議:“其實不用寫那麼誇張,可以簡略一點,你寫的太多,但是沒有重點,也不會同意的,你隻需要寫好社團接下來的建設方向和能達到的效果就行了。”
學習交流社團的申請者就是陳唐頌的朋友,當時那位朋友硬拉着陳唐頌和他一起,也算是見證了整個社團的來時路,他回憶着那位朋友寫的内容,和何年讨論着。
何年聽得認真,陳唐頌又很有耐心,倆人聊的嗨了,忘了時間,直到随遇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倆:
“你們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明天的早課,你們兩個是都想曠課嗎?”
何年撇撇嘴,無聲說了句:“關你屁事?”
陳唐頌笑笑,說:“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再寫吧,反正校長還沒回來,申請表還沒交上去,不用着急。”
·
校長是在三天後回來的,彼時的何年已經重新寫了三版,但随遇安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後來的三版全部否決,全部打回,氣的何年在随遇安不在的時候,把他的枕頭當沙包捶了上百下,事後又鋪得平平整整擺放回原位。
得知校長回來了,又換上那副虛僞的殷勤臉和随遇安說:“成敗就靠你了,加油!”
随遇安拿着何年的申請表敲響校長辦公室的門。
校長是一位年近六十歲的老人,年輕時是H大的金牌教授,他帶出來的研究生各個登上了各大榮譽榜,受人尊敬仰慕。
不出随遇安所料,老校長戴着老花鏡大緻看了眼何年的申請表,就下判決:“不行。”
随遇安絲毫不意外,收起申請表,但沒有直接離開。
老校長摘下眼鏡,問:“還有事?”
随遇安垂眸,醞釀了一會兒,說:“校長,我覺得這位同學的提議可以采納。”
“哦?”老校長挺意外的,“為什麼?”
随遇安說:“不知道您是否有認真看過我們學校的論壇?”
老校長說:“看過一兩次吧,但年紀大了,看不清,怎麼了?”
随遇安說:“這位同學的申請表您沒有仔細看,但我看完了,我和您大概陳述一下他想表達的意思。”
“我們學校的論壇每天都非常活躍,讨論的事情千奇百怪,但每次打開論壇被頂在最上面的永遠都是一些發牢騷、抱怨的負面貼,反倒是那些分享科普貼都被壓在了最下面。關于這一點,我這段時間也一直有在關注論壇,他說的的确沒錯。”
随遇安的聲音還是很冷清,對這些事情并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力,不虛也不遲疑,他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不知道您有沒有發現,近幾年來,很多人的心态都被負面情緒所影響,戾氣太重,任何一件小事都會引發巨大的言論,哪怕隻是不小心踩了腳這麼一件轉頭就忘的小事,也會被人挂在網上。”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各個平台已經很少再看到單純美好的内容,更多的,是無意義無休止的争吵。”
“我知道,網絡可以讓人宣洩情緒,可以展現自己的另一面,即使你在網上對人造成了傷害,也沒有人知道你是誰,可是那些被傷害到的人呢?難道也要通過同樣的方式在網絡上再一次引起輿論?那這些事情就永遠結束不了了,永遠陷入死循環。”
“如果人們可以在網上随意散發惡意,為什麼不可以在網上尋求善意?更何況他并沒有想要改變全網,他隻是想先從我們學校開始。”
“如果他真的能夠幫學校搜尋更多美好的善意,我覺得,他很厲害。”
話題點到為止,再說多一點,就像在和校長擡杠,所以随遇安閉上了嘴,等校長的答案。
老校長靜靜聽完,笑了:“随遇安,這還是你第一次幫着别人來和我議論這些,以前我說不可以,你不都直接告訴他們了嗎?”
“你怎麼突然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