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男臂彎裡夾着一隻籃球，他比何年矮了半個頭，說話大大咧咧，但非常自來熟，一隻手直接勾上何年的脖子，親昵地說：“不知道你參加了，所以前些日子在校外訓練也沒叫你，今天特意在這兒等你呢。”

何年不太适應這樣的舉動，裝作系鞋帶蹲下來躲開。

寸頭小哥顯然沒有保持距離的意識，何年都把鞋帶拆開又重新系上三次了，站起身，又被寸頭小哥攬住脖子。

一起參加比賽人個個身高力壯，最突出的直逼一米九，往那一站就是一座塔，舉起手随手一投就能進框。

寸頭小哥帶着何年跟他們打招呼，大緻認識了一下，跟何年吹噓：“你今年加入我們算是最正确的決定，我們實力真不是蓋的，就去年的比賽，我們一直碾壓别的學校，就差那麼一點小小小小的失誤，不然冠軍肯定是我們的。”

何年實在好奇，到底什麼是小小小小的失誤，能讓他們那麼可惜輸了比賽。

不過他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轉而說：“把替補都叫上場，分個隊，打實戰試試水平。”

寸頭小哥理直氣壯地說：“沒有替補啊！”

“……”何年眨眨眼，“沒有替補？”

“是啊，”寸頭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人員夠了就沒找替補，之前有人申請過，但我沒同意。”

何年無話可說，把球扔給寸頭，說：“那就這樣吧，你來發球，來試試手感。”

該說不說，雖然這個寸頭看着不太靠譜不着調，但他是他們這一群人裡技術最好的。他靈活，被兩個人夾擊也能利用假動作巧妙突破，然後起跳投籃一氣呵成。

很專業，實力過硬。

但也隻有他厲害一點兒。

剩下一群人，白長那麼高的個子，又或是就因為太高，反而四肢不太靈活，跑起來跳起來都顯得笨拙，腦子轉不過彎。

整個籃球場區域，除了喘氣聲和鞋面摩擦地面的刺耳聲外，就是何年又無奈又細心的指導，他拿出之前當籃球助教的氣勢，迅速理清了全場的走向：

“你剛剛反應太慢了，拿到了球就快點傳給下一個人，拿在手裡等着别人來堵你嗎？”

“你剛剛為什麼不投球？你站的位置是頂好的，他們都還沒圍過來搶，你直接投我不信進不了。”

“多耍些小技巧，假動作會不會？”

“你一開始投的那個三分球不錯，隻是再果斷點就好了，不要怕進不了，進不了我給你接着。”

“你投籃超過24秒了，判24秒違例。”

“……”

幾場訓練下來，何年嘴裡的唾沫都說幹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

隊伍裡的其他人也都對何年刮目相看。

何年太專業了，他不僅自己打的好，還能掌控全局，指出别人的問題。

寸頭給何年送去礦泉水和毛巾，眼裡滿是贊賞：“你厲害啊，之前沒少打比賽吧？”

何年擰開瓶蓋，幾口喝完一瓶水，才緩解嗓子裡火燒一樣的幹燥。

“我算是知道，你們之前打比賽，那小小小問題出在哪裡了。”何年說。

寸頭撓撓頭：“出在哪兒？”

何年笑笑：“反正不是球的問題。”

寸頭反應遲鈍，腦筋還沒轉過彎來，何年擦了汗，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我等會兒還有課，你們可以多練練。”

“你就走啊？”寸頭撿起籃球，說，“你幾點的課啊？能曠了不？再打一局呗。”

何年沒答應，“上學期就挂在這一科上了，這期再挂你撈我啊？”

“行吧行吧，”寸頭說，“那等會兒你要是碰着你推薦人了，記得代我說聲謝謝，可算推薦了個厲害的！”

何年背對着他，舉起胳膊揮揮手。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推薦人是誰，但他知道不是問他意見的輔導員。

對啊，還沒問過，是誰推薦的他呢。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何年的行動路線成了籃球場、教室、醫院和酒吧。

何年工作認真負責，再加上那張臉，在酒吧一個月就成了明星，很多人都在傳，說這家酒吧裡新來了一個帥小夥，把何年的照片傳到網上，很多同城的人會慕名而來。

酒吧裡的生意一直很好，何年每天從上班開始到下班，中途連進休息室喝口水都得擠着時間，和其他服務員交接好。

但奇怪的是，何年上班不是一個人，他每天下班都會在同一個位置遇到同一個人。

也不能算遇到，應該說他一直等在這裡。

今天随遇安手裡拿着一本書，他低着頭看得認真，食指指尖不自覺敲擊書封，不時扣弄兩下。

何年觀察者他的小動作。

随遇安長得很不賴，俊毅出衆的五官，身材勻稱，又是專業第一，學生會長。

各項技能都點滿了，唯獨那張臉生得太冷，一般人根本不敢和他說話。

之前傅程釋就說過很多次，如果随遇安長得柔和一點兒，平易近人一點兒，他絕對是學校最受歡迎的人，而不是現在别人喜歡他又不敢靠近他。

何年很贊同這個說法，别說随遇安就這麼安靜的等在這裡，他都覺得當下的溫度都低了。

随遇安餘光裡看到他來了，收起書，已經坐到了共享電瓶車的後座。

剛開始幾天何年還每天都會問：

“你怎麼來了？”

“你今天怎麼也來了？”

“你怎麼又來了？”

時間一長他就不問了，因為每次随遇安的回答都是：“學生在外面做兼職，也是學生會需要負責的一部分，我是會長，我得管。”

何年試圖掙紮：“我已經跟學校申請過了，不用管我。”

掙紮無果，随遇安一直都是那套說辭，他得負責，别的學生他不好管，他的室友他得負責。

何年沒脾氣了，諷刺道：“那随便你吧，反正你要是不嫌累的話就每天來，反正我在這兒累了還有錢拿，你就是平白吹冷風。”

然後就跨上電瓶車，給随遇安當司機，一起回學校。

在比賽開始之前，何年趁着周末去醫院把張君梅接回家，用上個月的工資買了增強骨質的保養品，把張君梅安排的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