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希望您能早點回來,所以您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
沈寅轉身出去,留下裴簡跟姥姥繼續聊天。
他坐在長椅上打開手機,某個聯系人一欄的灰色信息已經堆積到了99+,點開聊天框翻了兩下,全都是未接聽來電。
一條最新消息将這些未接來電頂了上去。
那是一條定位信息,位置顯示的就是這家醫院。
他人來了?
這一層是VIP病房,并且他的人都守在附近,可盡管如此,沈寅還是汗毛倒豎,慌張的環顧四周。
跟姥姥聊完天的裴簡一出來就看見沈寅賊眉鼠眼地四處張望,“看啥呢?”
沈寅立馬回神過來,“哦,沒事。”
裴簡在他旁邊坐下,“檢查結果怎麼說?”
“已經晚期了,之前已經做過手術換肺,現在隻能保守治療。”沈寅渾身脫力地倒在椅子上,眼中寫滿了疲憊。
“那接下來這段日子你好好陪在她身邊,盡量讓她開開心心的,”裴簡安慰道,“這兩天就要去意大利了吧?我要去辦事了,不知道有沒有時間送你。”
沈寅沖他微微一笑,“又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我們早晚會再見面。”
“嗯。”裴簡點點頭。
天氣預報都不會百分百準确,更遑論多變的未來,倘若心中有那麼一絲希望,那餘生必定會為這唯一的一道光拼盡全力。
下午陪姥姥吃了午飯,沈寅照顧她午睡,等人睡下了,他再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除了位置定位,席容沒再給他發過信息,也沒再給他打過電話。
卡羅爾推門進來,貼在他耳邊輕聲說:“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好了,今天晚上八點起飛,直飛意大利。”
“好。”
窗外驟然響起雷聲,很快烏雲密布,南方提前進入了雨季。
趕在大雨落下之前,席容下了飛機,額頭上的紗布繃帶換成了醫用貼布,下飛機之後他一個電話給遠在英國的周聲愉打了過去,對面很快就接通了。
“醫生都安排好了嗎?”席容焦急地問道。
“醫療團隊明天上午到香港,我們家在香港有醫院,到時候直接給病人轉院吧。”周聲愉在電話那頭說。
“好,到時候我直接聯系他們”
“行,你先忙,我不打擾你,有事你給我打電話。”周聲愉立馬把電話挂了。
席家在香港有資産,他到香港之前就已經有人在機場等着了,上車之後,席容猶豫了片刻,再次撥打那個永遠也不會接通的聯系人。
漫長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隻要沈寅跟他道歉,席容能給他想要的一切,起碼……起碼不用去向一個抛棄自己十八年的父親低頭。
私生子想光明正大留在父母身邊的過程很煎熬,需要比常人多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博得父母那一點點關注,并且心理壓力也更大,這種情況席容見多了,他不希望沈寅以後的日子過得那麼痛苦。
隻要跟他道個歉就可以……
等了一會,電話沒人接,席容習以為常準備挂斷,忽然看見電話已經接通了好幾秒。
“沈寅。”席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大腦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攪得一片空白,他沒想到沈寅會接他電話,甚至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對面沒說話,聽筒裡隻有細弱的呼吸聲。
“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席容急得坐不住,恨不得踹開司機自己開車。
沈寅安靜了片刻,沉聲說:“你在香港?”
“是,已經到了。”
“傷好了?”沈寅平靜地問。
一股火氣蹭地一下湧進腦門,血液循環的突然加速讓席容感覺額頭上的傷都裂開了,他咬着後槽牙說:“你果然知道!”
“氣大傷身,為我這麼個小人物生氣不值當。”沈寅戲谑道。
“确實不值當,”席容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地說:“沈寅你還真是厲害,我到底有那點兒對不住你?因為之前打你罵你折磨你?我為什麼這麼做你心裡沒點兒數嗎?!”
沈寅哼笑一聲:“有數,我為我自己考慮好像也沒有錯吧?難道就因為你家大業大,我也該像别人一樣捧着你嗎?哦……我好像這麼做過,就跟你們家的保姆一樣,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并且拿走我應得的報酬,這很公平啊,可是你卻覺得不公平,好像我生下來就欠你一樣,席少見多識廣,對誰都趾高氣昂,那麼遇見這種情況,也要懂得習慣。”
一大串陰陽怪氣的話說得席容語塞,并且沈寅沒有道歉的意思!
席容怒極反笑,“沈寅,這就是你的選擇嗎?去國外?你真以為我找不到你嗎?”
“我記得欠你的錢好像都還清了吧?”
“還清?來,我給你算算利息,”席容獰笑道,“當時我心地善良給你算的是本金,至于利息該漲幾成,漲多少我都還沒算呢,昨天晚上被你上了一課,算我學藝不精我認了,一碼歸一碼,這筆賬我不算在你頭上。”
“至于嗎?”
席容目光狠戾,語氣平靜又堅定地說:“你欠我的,一輩子都别想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