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還沒等席冉說話,沈寅略顯疲憊的聲音就焦急地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喂,冉冉,伯父下葬了嗎?你哥怎麼樣了?他好不好?”
這關切的樣子讓席冉心裡不是滋味,她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平靜地回答:“我哥他……”
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黏住了,說不出來。
電話那頭的沈寅急了,“你說啊怎麼了?席容他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他好不好,你在意大利又管不了。”
“我已經回來了。”
“你回來了?”席冉驚呼,“你在哪?”
“在車上,”沈寅目視前方,“今天是伯父下葬的日子,無論如何我也要回來,你告訴我,席容怎麼樣了?”
忽然卷進這場人命官司,還被逼得不得不去意大利避難,父親生了大氣,不許他回國,沈寅生氣席容對他說的那番話,可是細想想,席容也許是為了保護他,他又實在擔心席容,才偷跑回來的。
席冉抓了下頭發,想了想,說:“開車不能分心,你停車之後我再跟你說吧。”
這磨磨唧唧的态度讓沈寅心煩,同時又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打了警報閃光燈,往前開了一段後停了車,推開車門下車,高架上迎面撲來的一股冷風吹的臉頰生疼,“停車了,你說吧。”
席冉緩緩開口:“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說壞消息吧,我哥懷孕了。”
“你……你說什麼?”沈寅拔高音調,帶着難以置信的顫音。
什麼時候的事?他完全不知道,席容也沒有跟他說過。
他們有孩子了……
“再說好消息,我哥他……”席冉聲音哽咽,“流産了……”
周圍的所有聲音在這一刻都偃旗息鼓,沈寅僵立在原地,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緊,疼得幾乎要窒息。
“流……産了……”
沈寅嘴唇顫抖,機械地重複着這三個字,聲音輕得如同風中的殘燭,風還在吹,站在高架橋上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車輛,仿佛站在懸崖上搖搖欲墜。
席冉還在電話那邊罵着什麼,可他聽不見。
他才剛得到的孩子的消息啊,為什麼是死訊呢?
千盼萬盼,盼了這麼久的孩子突然沒了……
眼眶慢慢紅了,卻沒有一滴眼淚落下來,耳邊嗚咽的風替他大哭了一場。
“席容呢?我要見他……”沈寅嘴唇發抖。
“死了這條心吧,他不想見你也不會見你。”席冉說完便挂了電話。
沈寅垂下手,眼中拉滿血絲,他扶着手邊的欄杆竭力保持冷靜,現在席冉已經不願意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席容身邊最親近的了解事情最多的人就是小吳。
給小吳打了個電話,從他口中聽見來龍去脈後,沈寅眼中的光芒慢慢冷了下去。
轉身上車想開車回家,卻猶豫了。
那個家還有必要回去嗎?
沈寅給裴簡打了個電話,一接通就簡潔地說:“我的孩子沒了……”
“安?”裴簡驚訝出聲,整個人被這重磅消息搞懵逼了,“你……哪兒來的孩子……你……你先來我家吧,我現在在家。”
車内彌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氣壓,沈寅挂了電話,開車去裴簡家。
席家老宅,席冉依舊守在廚房,專注地看着鍋裡正在熬煮的雞湯,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席冉打開門,隻見一位穿着考究的人一位端着保溫桶站在門外。
是霍家的人。
“您好,這是夫人讓我給少爺送來的雞湯。”來人微笑着說道。
席冉微微一愣,随即接過保溫桶道了聲謝謝。
回到廚房,她将霍斐送來的雞湯放在一旁,看着竈台上自己熬的雞湯,心中五味雜陳。
不知道這份關心對于席容來說,究竟是溫暖還是負擔。
可這到底是母親的心意,她一個外人還是不要幹預的好。
席冉輕輕歎了口氣,将雞湯盛出一部分裝進碗裡,端上樓敲了敲門,輕聲說道:“哥,我進來了。”
屋内沒有回應,但席冉知道席容醒着,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光線昏暗,窗簾緊閉,席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身形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落寞。
“哥,喝點雞湯吧,補補身子。”席冉眉心微蹙,她聞到了腐木氣味,席恒瑞來過了。
席容面色蒼白如紙,目光呆滞地望着席冉手中的雞湯。
“這是……是嬸嬸送來的。”席冉艱澀地說。
——嘭!
雞湯蓦地被打翻在地,瓷碗碎了一地。
席冉連忙走上前,蹲下身子,不顧地上的碎片和湯汁,輕輕握住席容的手,“哥,别這樣。”
“對不起……吓着你了。”席容憐惜地撫上她的臉。
“席恒瑞來過是嗎?他都跟你說了什麼?忽然多了好多人守着,到底出什麼事了?”席冉關切地問。
“冉冉,我得離開,不能繼續待在這兒了……”席容把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席冉聽得心驚,秀氣的小臉爬滿驚恐之色。
小時候,懷着孕的母親被父親逼死,導緻她從小在沒有母愛的環境下長大,若不是有大伯庇佑哥哥愛護,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從小看着父親的為人,深知他冷血薄情,也知道他的龌龊心思,隻是沒想到他還能做出比逼死發妻更嚴重的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