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在腦海中迅速地搜索着原文故事,會是誰呢會是誰呢?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八卦之神保佑,這兩人走到黛玉兩人藏身之處附近,竟然就不走了,在假山旁停下歇腳,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十分熱鬧。
這般近的距離,秦雪和黛玉将她們的每一句話都能聽得十分清晰。
隻是……這兩人所說竟然不是京城的官話,似是什麼方言土語,語速又快,音調又多,說起話來簡直就像唱歌一般。
秦雪聽了幾句,愣是聽不明白,忍不住轉頭看黛玉時,卻見她正聽得仔細,目光中卻有一線意外之色。
黛玉因不願假山碰髒了衣裳,故而側身向外、微微側着頭,竟然聽得十分專注。
“唉,就連偷聽時的儀态都這麼好看,如果這個時候能拍一張照片就好了……”
秦雪心裡正感歎着,隻聽外面那婦人說道:“阿曉得麼,三姐捎信來,阿大頭的女兒,前年嫁出去的,嗐,挑來挑去、才挑嘞這樣一個姑爺,有幾個小錢的,阿大頭滿意得不得了,囡囡出嫁個時候穿那裙子,幾個能幹的繡娘趕出來的,好看煞嘞。”
另一個道:“俚,曉得、曉得,是那個……水英罷?”
先前的婦人點點頭,嚴肅道:“人嫁了過去呀,才發現她男人不好,背着她在外頭噶姘頭,瞎七搭八的,水英氣不過,就上吊了,死特了啦。嗐,我早瞧那男人是個‘癟三’,阿大頭不聽!真的作孽了,啧啧啧。”
另一人道:“有這樣的事?嗯,好好的姑娘,真個戆兮兮的!她男人作孽,她作甚麼要死?她死了,外頭的姘頭就趁願嘞。就不該死!纏上那個小接生的,跟他兩個要銀子花呀!”
聽者深以為然,兩人又感歎了一回。
一人又道:“哎呀,最近忙的嘞要死,自換了地方,夜裡向困覺不安穩,天天困司懵懂的,北方小菜又吃不合胃口,難受嘞!”
另一人道:“我講說瞧倷嘎料斯白的,弗曉得幾個小娘皮忒淘氣,不服管!想咱們小時候要是這樣,早讓師傅打死呢。”
她一面說着,啧啧地又感歎了數語,無非是說自己等人年輕時如何辛苦、如何遭罪的話,又道:“你吃不合胃口,也得多少吃些,這才受得住。這府裡還好嘞,聽說他們家裡的老太太原也是南邊來的,說是金陵,同咱們那裡不遠的,所以也愛吃南邊的風味。我去他們竈屋間看過,東西也還齊全的嘞,有幾樣醬瓜很過得去,明朝吃點蘿蔔幹泡飯阿來賽戛。”
兩人正說得熱鬧,卻聽見從遠處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原來是一個女人沿路焦急地尋了過來,待得看到正說話的兩人,才松了一口氣,忙走過來。
秦雪看時,這一個的面孔卻熟,是在府裡當差的媳婦——朱盛家的。
朱盛家的急道:“姑奶奶們,你們叫我好找!下來我一定回了平姑娘,把二門上小子們的皮全揭了去,怎麼就叫你們進了這裡頭來了?這裡豈是好逛的,還不随我出去呢!”
兩人方才隻顧說話,倒不曾細看周圍,此時聽朱盛家的說得這般嚴肅,兩人環視四周,果然這亭台花園比她們尋常所在的地方又布置點綴得格外精緻漂亮些,四下也安靜,想來确是不許人進來的,也不禁有些害怕。
兩個女人都垂着頭道:“該死、該死,我們也不知是哪裡,胡亂走來的。您請放心,我們這一路上并沒人瞧見,不曾沖撞了人。”
這會子因為是同朱盛家的講話,這兩人便改說了标準的京城官話,隻是留意聽去,兩人說話時仍帶有一點糯糯的尾音。
朱盛家的向周圍看了一遍,見的确無人,也略放了心,低聲道:“罷了,快随我來罷。今日的事可千萬莫向旁的人再提起,若是讓人知道你們進來過這裡頭,連我也要罰的。嗯,剛有個小孩子跑來說,你們那個‘齡官兒’又病了,你們快瞧瞧去罷,若有什麼不妥,盡早問個明白,咱們好去回薔二爺、請大夫來瞧的。”
兩人忙點頭應喏,一齊跟着那媳婦快步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