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台,一如既往的兩人。
夜晚小巷漆黑,蟬鳴聒噪,吵得厲害。
下水道的污水在天氣炎熱時,濃臭的味道簡直難以忍受,一般的人都是屏息跑過。而兩人為了多待一會,走得慢悠悠,任這發臭的味道進入鼻腔。
陳澈微低頭看她,她身高不高,在他肩膀下,低頭隻能看見矮小的身高和茂密的頭頂。
他笑了聲,距離挨近,胳膊碰撞,露出的肌膚也陌生的觸碰着。江涵身子一僵,緩慢地擡頭。
今晚月色很亮,照亮少年的半張臉,讓本就白淨的臉蛋,增添了一股乖順。
“怎麼了?”
“陳澈,你……你離得太近了。”話是這樣說,但她絲毫不動,胳膊還在緊緊地貼着。
他笑了起來,揚眉,說:“我可沒教你口是心非?”
江涵低下頭。
“你說,考試也結束了,你之前說的承諾是不是得兌現了?”陳澈仰頭看着月光,聲音輕揚動聽,裹着期待已久的喜悅。
“什麼……承諾?”江涵顯然是害羞,故意裝不知道。
陳澈哼了一聲,笑道:“江涵,你别想逃避,信我可是留着呢。”耳邊的水聲傳來,他微微彎身,說,“不想說沒事,我們先适應适應。”
話落的下一秒,陳澈從下往上抓住了她的手,江涵呼吸一滞。陳澈也沒膽大到哪裡去,吞咽了一下,緊張地牽着,渾身仿佛觸電了般,一點也不敢動。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就連牽了手,都是害羞緊張的。
今晚無風,本就燥熱,而此時,青澀的兩人,熱到手心出了汗,臉上泛紅。
心跳聲感覺在安靜的夜晚無限放大,即将沖破骨肉。
時間過得漫長強烈,不知誰先打破了這場寂靜。
“可以嗎?”陳澈啞着嗓子說。
江涵咬了咬唇,臉更紅了,哪有人是先牽手再問的。
許久,她極輕地“嗯”了聲,聲音小的近乎聽不見,但不礙于緊張的陳澈聽得一清二楚。
他明顯地松了口氣,同時松開了她,江涵眨眼,看向他。
他說:“手有汗。”他往自己的白色校服上擦了擦,然後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兩人還沒走到江涵家樓下。
兩人牽着小手,慢吞吞往前走。
到樓下時,又依依不舍了起來,相握的手一松不松,反而握得更緊。
江涵說:“陳澈,明天你有時間嗎?”
“你要約我?”
“嗯。”江涵乖乖點頭,“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陳澈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臉上滿是笑意,低低地說:“你約我,都有空。”
“那明天十點。”
“嗯。”回是回了,手還是不放。
江涵羞着臉,小聲控訴:“陳澈,你放手。”
陳澈依然不想放,但看她似乎有些生氣,才不情不願地松開,說:“江涵,明天能早點嗎?”
隐喻的是,我想早點見到你。
江涵聽懂了,轉身跑上樓,留下一句:“我盡量。”
陳澈笑得嘴角都要跟耳朵并肩了,在樓下站了許久,看着還帶着她溫度的手心,低語道:“一點也不考慮我會因為她的話失眠。”
“沒良心的小姑娘。”
但沒良心也是他寵出來的。
江涵嘴角上揚,心情興奮又羞澀地上樓。
最後一個台階踩上,還沒掏出鑰匙,就看見大門掩着一絲門縫,房屋開着燈,是父母回來了。
江涵愣了一下,心情又好了很多,就在要推開門時,然而下一秒,刺耳的聲音讓她嘴角的笑容一僵,手停在半空,心情瞬間低入到谷底。
“我們努力的原因是什麼,還不是為了能讓小涵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可現在,你對得起她嗎!”是江剛的聲音。
緊跟其後是沈敏尖銳地說:“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努力?努力到其他女人床上了,那叫努力?那叫惡心!”
“你陪酒就沒有錯了,說我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你自己難道沒有上男人的床!”
“江剛!别用你肮髒的思想來揣測我,我陪的每一次酒,都比你幹淨!”
江剛大笑了起來,似乎扔了什麼東西:“出軌都有證據了,還狡辯什麼,髒了就是髒了!”
“你他媽調查我!”沈敏打了江剛一巴掌,怒吼着,“要不是你先出軌,我會這樣嗎?要不是因為你,我會喝醉嗎?要不是因為你,我會被人占了便宜?都是你造成的!”
“沈敏!”
此時,江涵平靜地推開門,打斷了這場無休止的争吵,嘴角上揚,笑得不自然很難看,她輕輕喚:“爸爸,媽媽。”
兩人愣了一下,默契地笑了起來,江剛瞬間斂去憤怒的模樣,溫柔地問:“考試結束了?”
江涵點頭。
沈敏上前,像以前一樣習慣性摸了摸她的頭,欣慰道:“長高了。”
兩人的轉變與剛剛的大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江涵鼻子一酸,咬着唇,話變得難以啟齒:“爸爸媽媽,你們在吵什麼?”
他們在瞞着江涵上面異常默契,語氣還是之前的語氣,而父母不再是之前的父母。
江剛輕歎了口氣,笑得僵硬:“沒吵怎麼,就是工作上的壓力,發洩發洩。”
沈敏附和:“對,最近工作上遇到一點煩心事。”
“你們别騙我了!”江涵大着聲音,眼淚如線一樣,接二連三往下掉,“我都聽到了,聽的很清楚。”
此時,兩人看了對方一眼。
“你們是不是要離婚了?”他們都不再是江涵眼裡的恩愛父母了,離婚是遲早的事,今天是導火線。
沈敏蹙眉,輕輕喚她:“小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