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鐵甲如龍,大軍浩浩蕩蕩,行進無聲。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道身影迅速接近。
“籲——”
尉遲林擡眸望向來人,眼中隐含着笑意。
隻見尉遲芸昇一身素甲銀袍,背後雪白的披風随風揚起,馬蹄輕踏,銀槍紅纓,快馬而來。
她臉上未施粉黛,雲鬓輕挽,卻英朗逼人,策馬的身姿輕盈挺拔,手中的長槍仿佛無物。
自那日陛下親封她為校尉,賜銀甲,朝中多少權貴皆羨慕紅了眼。多少世家子弟,幾個兒子加起來,也不及尉遲家的這一位女兒。
大軍啟程那日,京城幾乎所有女子都湧至城門,隻為一睹尉遲校尉的風采。而尉遲芸昇的名字,也已不再僅是“京邺第一女子”的傳聞,抑或“京城美人榜”上的佳人,而是權威與武力的象征。一時間,京中無論士族酒宴,還是文人騷客的詩篇,所談論的主角都是她。
當事人雖離了京并不知曉,但自此,又有多少慕名女子紛紛效仿,抛卻紅妝,拿起銀槍。
“禀将軍,按我軍行軍速度,後日便可抵達渃水城。”尉遲芸昇策馬至前,恭敬說道。
“好。”尉遲林欣慰地點頭,随後又問:“送給左都督的信,可有回音?”
“暫且沒有。”
尉遲林微微皺眉,心中暗自思索。
大軍北上,渃水城的左知政應當早已收到消息,為何兩日不見回信?難道城中出了什麼變故?不過,渃水一帶防守一向牢固,左知政也是個老成持重的人,按理說不會是他出岔子。
“前方可有适合安營之地?”
“十裡外便是渃水城的城河上遊,地勢較為平坦,适合紮寨。”
尉遲林點頭:“傳令下去,全軍再行十裡,就地紮營。”
“是。”尉遲芸昇領命,正欲掉頭退下,忽然被尉遲林叫住:“對了,臨行那日,送行的人群中怎麼沒見绛睿那小子?你可有看見他?”
尉遲芸昇略一回想,搖了搖頭:“不曾看見。母親身邊倒是宋儀陪着,但不見绛睿的蹤影。”
尉遲林吹了吹胡子,滿臉無奈:“這臭小子,八成又跟宋家那小子跑去厮混了。自家姐姐第一次出征,他竟然不知道來送行!等我回去,看我不好好教訓他!”
尉遲芸昇這才笑了笑:“您也知道,他性子慣是如此。”
就在尉遲林埋怨之時,遠在天邊,近在大軍尾隊的尉遲绛睿忽然打了個噴嚏。
他正穿着盔甲,混在士兵中随軍行進。
旁邊一個麥色皮膚的士兵已經注意他許久,見狀,趁機搭話:“喂,你叫什麼?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尉遲绛睿聞言一愣,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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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大軍營地燈火通明,帳篷外偶有夜鴉低鳴,一道聲音打破甯靜。
“報——将軍,有人自稱有緊急軍情上報。”值守士兵匆忙闖入主帳,打斷了将領們的談話。
帳内衆人聞言,頓時停下議論,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尉遲林。
尉遲林眉頭微皺,沉眸片刻,随即大手一揮:“傳。”
來人衣衫淩亂,顯然是急慌趕路而至。他一進帳便“噗通”跪倒在尉遲林面前,雙手高舉,滿臉驚恐,聲音帶着哭腔,慌亂地大呼:
“大事不好了啊将軍!大事不好!小人乃是地方知州,姓李名源。幾日前我去找左都督商議迎接大軍之事,偶然聽得,那……那左都督竟與家臣密謀,要開城門放敵軍入城!小人聞訊後吓得魂飛魄散,連夜不眠不休趕來報信!恐怕此刻,渃水城已經被烏汗人占領了啊!”
“什麼?!”
帳内将領們皆是滿目震驚,難以置信。
尉遲林猛然拍案而起,怒吼如雷,帳内外頓時充滿寒意:
“你說什麼?左知政通敵叛國,給烏汗人開了城門?!”
李知州額頭冒汗,渾身顫抖,面色慘白:“是……是的!那左知政叛國投敵了啊,将軍!”
尉遲林雙眼微眯,威壓逼人:“你可敢以你項上人頭作擔保,所言句句屬實?”